尹一伊睡了一觉醒来,听见楼下客厅传来一阵低沉的谈话声,这时许银铃也正好端着牛奶走了进来,许银铃说,“尹小姐,先生请你去客厅。”
“有什么事吗?”尹一伊故作好奇地问。
“家里来了客人,我不太认识。”许银铃将牛奶递给尹一伊,尹一伊浅浅地喝了一口。许银铃从衣柜里取下一件大衣披在尹一伊的身上,她说,“尹小姐,喝完牛奶我带你下楼。”
看许银铃的表情,倒有些像是要带她去别的地方。
尹一伊轻轻地跟在许银铃的身后走下楼梯,渐渐的,她看见尹明笙一脸凝重地坐在沙发上,而坐在尹明笙对面的位置上,有个男人背对着她而坐。
尹明笙看见尹一伊,忙朝她招了招手,语调缓沉地对面前的人说了一句,“一伊来了。”
尹一伊上前,那个男人也站了起来,微笑着回头,她顿时僵住。
龚谨飞的笑容淡淡的,像要下雨前的阳光。
尹一伊的眼前有些发黑,心簌簌地颤痛,整个人好像濒临在寒风中欲要倒下去一样。
“一伊,坐下吧。”尹明笙让尹一伊坐在龚谨飞的身旁。
龚谨飞忙扶着尹一伊坐到沙发上,凝视着她的脸,他看她的眼睛里竟红了起来。他又努力的挤出微笑,不出痕迹地将要湿润的眼睛掩盖过去。
“一伊啊,你龚叔叔怕是不行了,今天谨飞会带你过去看看他。”尹明笙依靠着沙发,一只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一只手轻轻地揉捏着额头和眉心。
“我爸爸生病了,很严重的病,你愿意去看看他吗?”龚谨飞小心翼翼地征询尹一伊的意见。
尹一伊的内心痛苦地挣扎着,她并没有准备好要去见龚继承。
“是……”龚谨飞的双手紧握。
尹一伊抬头看他的时候,只觉得他眼底的哀伤竟是如此的分明。
“谨飞啊,你不用询问她的意见,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问了也是白问,你就放心带她过去吧。”尹明笙说。
“这样可以吗?”龚谨飞的视线依旧是在征询这尹一伊的意见。
“当然。”尹明笙看了一眼尹一伊,他认为,作为父亲,他可以为她安排一切。后来,尹明笙又补充了一句,“小许也一起去。”
尹一伊很清楚,尹明笙是万万不会让她单独和别人出去,许银铃是他的眼线,他时刻都在警惕着她的一切。
龚谨飞一路闷头开着车,偶尔会从后视镜里看看坐在后座的尹一伊,他的眉头紧皱,好多次想要开口跟她说话,可是一见她旁边坐着一个陌生的保姆,他又只能将话咽了下去。
车子停在了医院的门口,龚谨飞先下了车,然后拉开后座的车门,尹一伊却迟迟不肯下车。
“我们到医院了。”龚谨飞将手伸向她。
她木讷地看着这只手,却是头一次觉得想落泪。
“下车吧。”龚谨飞温柔地想要将她劝下车。
尹一伊摇了摇头,许银铃也说,“尹小姐,别害怕,既然先生都答应让你来看望龚先生的父亲,那就说明他不是外人。”
尹一伊终于讪讪地从车上走了下来,龚谨飞牵着她的手一直往住院楼走去,许银铃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龚谨飞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说,“小许,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许银铃提高了警惕。
“对面街道上有家粥铺,你帮我买两份米粥回来。”龚谨飞说。
“非常抱歉,龚先生,我家先生有吩咐,为了尹小姐的安全,我不能离开她半步,所以你还是请别人买吧。”许银铃回答。
龚谨飞点了下头,虽然被人拒绝有些尴尬,但也只好作罢。这和他以前的性子比起来似乎好了很多。
越是向龚继承的病房靠近一步,尹一伊的心越发紧张,她的脚就好像绑上了两块沉甸甸的石头,越发挪不动步子。
龚谨飞回过头,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尹一伊,他诧异地问,“怎么了?”
尹一伊摇摇头,强忍着眼泪遗憾地说了一句,“我很抱歉。”然后她从龚谨飞的手里挣脱开,转过身迅速逃离。
她一个人逃离到了海边,绝望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哭泣,她的身体冻僵了,大脑渐渐迷糊,隐约感觉天空好像下了小雪。
“我一直在等你。”他的声音犹如突然走近的海浪,显得低沉而又倨傲。
尹一伊抬起头,眼前的人渐渐分明,竟然是金沛辰。
他干净的发丝在风中凌乱的飞扬,黑色的大衣在寒风中飞舞,他的眼神里凝聚着世间的黑暗。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们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我?”尹一伊的眼泪在眼眶里蔓延,她不愿意看到他,
“我根本就不相信你把一切都忘记了,曾经经历过千喜公司濒临破产的危机,经历过巨额债务的压力,经历过生母突然去世的悲伤你都能坚强起来,你又凭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失忆?反正我是不信。”金沛辰将双手插在大衣兜里,视线淡漠地看向了海面,比起前一秒看到他眼底的黑暗,此时的他就犹如第一次见到时的一样倨傲冷漠。
悲伤霎时抛到了脑后,尹一伊竟紧张起来,心想难道金沛辰早已经看破她了,是他多年在商场磨练的火眼金睛还是他对她太过了解,以至于他竟然如此自信地揭穿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也许曾经我们之间有着不一样的关系,但是现在,真的很遗憾,我确实想不起来了。”尹一伊硬着头皮继续伪装。
金沛辰的眼睛看向她,嘴角冷冷地勾了起来,他挑着眉又说,“不管你是真的忘记还是假装失忆,这些都没有关系。”他一步步向她逼近,伸出手将她从沙滩上拽了起来,笑容里弥散着高傲,他说,“从现在开始,你可以重新认识我。”
金沛辰为什么要这样跟她说话?
“当然,你要是有意想跟陶宪谦先生在一起,这我没意见。”金沛辰说得一脸无所谓。但面部的表情就好像酒吧里的灯光一样会突然变换颜色。
他明明有的时候会显出很在乎她的样子,有时候又为什么一脸的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