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面的时候,老头身上挂的那块牌子会放到他身边的座位上,白色的木板,上面用醒目的红油漆写着工整的楷书:我叫聂长平,68岁,天阳第二造纸厂退休职工,身份证号码是……
牌子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大意是刚刚十七岁的孙子得了白血病,高额的药费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不堪重负,特向社会各界求助。和牌子在一起的,有孩子的照片,有医院的诊断书,小伙子在照片上笑得很绚烂,并看不出生病的样子。
“我不要脸,我要孩子活着……”聂老头如是说。
一来二去的,也算是老相识了。有时候店里没人,许老包也会坐老头跟前,和老爷子聊几句。北玄区大都是土生土长的老住户,不管是学校还是单位,这一片的聊两句就能攀上点关系。
“老聂,今儿买卖怎么样啊?”
老头放下汤碗,道:“还没数呢,可能有个二三百吧?”
许老包招手让媳妇给上了个鸡架,又拿小蝶装了几样拌菜上来,继续问道:“行啊,你这一天不比我这小店少挣啊!”
聂老头苦笑一声,并不搭言。
“别光吃面,尝尝我这鸡架!”许老包靠坐在椅背上,招呼道。
“不用,我吃面就行。”
“吃吧,都给你端上来了,算我的!”老包说着,把鸡架给掰开,递到老头面前,“我这手是刚洗的,来,你吃,你吃!孩子现在恢复的怎么样啊?我听说白血病现在可以骨髓移植,做手术的钱还差多少?”
提起小孙子,聂老头刚刚露出点表示客气的笑容马上不见了,叹气道:“孩子命苦啊,找专家给会诊了,他这个病,手术的风险很大,建议使用药物保守治疗,那药效果倒是不错,可是……吃不起啊!”
老头说着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眉毛拧成了个疙瘩,“之前,卖假药的那家诺则制药在的时候,一个月药费有三千块钱够了,虽然负担不小吧,但好歹也能撑得住,现在打假,把药厂给关了,我们只能吃进口药,一个月得两万多!什么家庭禁得住一个月两万两万的花啊?”
老包一听也跟着皱眉,“妈的,什么玩意啊!油价不也是这样吗?走私的打掉了,油价反而越来越高!”
老包还要继续说,就听嗡嗡的手机响。对面聂老头从怀里掏出个老人机来,老头看了一眼屏幕,表情立时就凝固了。
“不早了,先回去了!”
聂老头没动碗里的鸡架,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三块钱,放在桌面上,转身拎着包和旁边椅子上的牌子,满是落魄的出了店门。
“哎?钱!”一时间,许老包还没反应过来。
“面钱,八块,给孩子看病的钱,用不着了……”老头没回头,径直走了出去,到路口,手里的牌子也扔进了垃圾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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