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越陵听到他说妾不如婢,不由想到那个口口声声自称为婢的玲儿,脑中立时浮现她曼妙玲珑的玉体,吞了一口酒,道:“经老兄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我们这番同上天香院,不但不须自责,倒还是光明正大的一件风流雅事。”
李谪凡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轻拍木桌,口中喃喃念道,“自琢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曲终过尽松林路,回首烟波十四桥。”
孙越陵亦大笑,两人举杯一碰,共饮此杯。
酒足饭饱后,两人一同下楼,来到了天香院外的大街之上。
这是一条靠临秦淮河的大街,街面宽约四丈余,街道旁尽是金楼粉阁,雕栏玉砌,飞檐斗窗;秦淮河里的画舫都亮起了灯火,连绵蜿蜒,远远看去连成一线,如火龙起舞,映照半天。远处有一道横桥跨过秦淮河,伸往对岸的无尽灯光中,桥上人影如织,往来不休。
李谪凡一指那座石墩木桥,说道:“过了这座文德桥,便是夫子庙了,金陵有名的‘赏花盛会’,今夜就在庙前举行。”早在楼上时,李谪凡就曾告诉孙越陵今夜有盛会举行,所以两人说好一同前来观看。
“赏花盛会”是江南一带有名的青楼盛会,于每年的秋季在南京举办,因为江南乡试在秋季开考,诸多考生仕子云集于此,故于乡试后举行,共有三次,每次间隔三日,计九日之内完毕,今夜正好是第一次。
两人走上文德桥,孙越陵心血来潮,想到以前看过的历史小说里写的谢安住的乌衣巷就在文德桥边,便指着桥南边的一条楼阁掩映的深巷,说道:“这便是乌衣巷吧?”
李谪凡点头道:“不错,想当年,东晋宰相谢安出入此巷,携妓游于秦淮,被后人誉为‘江左风流’,今日我辈学前人风采,观花赏月,也是人生快事。”
过了桥,来到一处宏伟庞大的庙宇群落之前,庙前有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进处立有一桩石柱,上书“文武大臣至此下马”几个大字,孙越陵道:“看来这夫子庙还是个圣地了,为何‘赏花大会’要在庙前举办,岂不是亵渎了先贤孔子?”
“先贤不是曾经说过食色性也么?”李谪凡一拍石柱,笑道,“这赏花大会便如唐朝的曲江大会一般,热闹非凡,影响甚大,为一时之盛事,所以没人管。好比我们考试的贡院对面及两旁街道,全是青楼花苑,官府不也是没过问?”
两人说着,只见广场上人头攒动,影影绰绰,不知道有多少人。
广场周围聚集了不少商旅小贩,卖着各式各样的小吃、绢绣、杂耍等物,更有甚者神秘兮兮地拉着行人小声说着:“要么,《金瓶梅》、《西厢记》,好看,不好看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