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塔山堡外,正黄旗大营。
后金国主皇太极急令三大贝勒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前来帐中议事。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皇太极心中很急,且十分忧虑,明军辽东经略孙越陵的一招险棋,让整个后金军队都处在了极度危险的边缘,所以,他才召集三大贝勒前来商议下步应对措施。
虽说他是后金国主,但实际上自努尔哈赤死后到他成为后金天聪可汗的这段时间,一直是采取四大贝勒共同议政的方式来治理国事,但凡重要决策都是由四人共同商议决定。只不过他在四大贝勒中的占据的分量比较重,很多大事最终都是由他来决定而已。
此时,皇太极第一个把目光投向了代善,说道:“二哥,眼下锦州明军焚烧了我军粮草,又逼得豪格他们撤退到了大凌河,你认为我们该如何应对才好?”代善向来稳重老持,所以皇太极很是看重他的意见。
代善紧皱着眉头,半天不发一言。他一向倚重的大儿子岳托死在了明军手中,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让他瞬间就苍老了不少。他岂会不想杀回锦州报仇,只是眼下军队粮草不济,前后受敌,如果建议皇太极再次攻打锦州,那就是对整个后金国不负责。
代善终归是代善,整个国家的兴衰与个人的仇恨想比,他还是选择了前者,对着皇太极说道:“大汗,如今我军粮道被截,攻打宁远又受挫,士气极其低落。此时断不是逞强好胜之时,当尽早班师撤退。若强行攻打锦州的话,恐得不偿失,损失更大。”
皇太极闻言点了点头,道:“二哥说的很有道理。”代善和他想到一块去了,此时后金的处境非常不堪,军中粮草最多只能维持二日,如果再强行去打锦州,无异于自掘坟墓,唯有撤退才是最佳的选择,可以尽可能地减少损失,保存实力,以期他日再卷土从来。
心中思虑已定,又转向阿敏道:“你怎么看?”
阿敏闷哼一声,转过头来不看皇太极,自顾看着帐外,冷冷说道:“倘若不是你自作主张强行要打宁远,我军也不会沦落到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
此话一出,皇太极的脸色一下子黑了,怒填胸臆。
代善见事态不妙,连忙打圆场道:“二贝勒何出此言,攻打明军城池,掠夺明军物资,不也是我们的惯例么,此事怎么怪到大汗头上?”按照后金的规矩,但凡对明朝发兵,必定要掠夺大量的粮草物资和武器军备,顺便再攻打攻打明军的城池,这是他们的老子努尔哈赤时代遗留下来的习惯,所谓兵不走空,总要多捞一点才好。
岂料阿敏连代善的面子也不给,直接怼了回去,怒气冲冲道:“我大金出兵是为了掠夺粮草物资以缓解国内紧缺,并不是要强行攻打明军城池。如果不是他皇太极强攻宁远导致我军受损,我们还会面临此不利的局面吗?”
其实后金每一次发兵辽左,主要目的是从明军那些堡垒、驿站那里掠夺到大量的粮食和军备;至于攻打明军城池本来就是走走过场,试探试探而已,能打下来自然最好,打不下也没关系。可这一次皇太极不知发什么羊角疯,不仅强令军队攻打锦州,昨天又强令军队攻打宁远,结果在宁远城下又吃了大亏,导致济尔哈朗、萨哈廉等人受了重伤,后金士兵更是死伤过千。
这一切全是因皇太极之顾,阿敏对此早就愤怒不已,如今终于逮到一个机会说了出来。
代善被阿敏呛了一脸,心中也十分不爽,沉着声对阿敏说道:“明军龟缩不出,我军攻打城池又有何不可,正可试一试我军攻城的实力。倘若明军一直躲在城里不出来,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永远拿他们毫无办法么?”
阿敏冷哼一声,嘲弄道:“是啊,试一试我军攻城的实力。可如今倒好,把自己试得进退两难,进退失据了。”又转头对着莽古尔泰道,“莽古尔泰,你说是不是?”
莽古尔泰没想到阿敏突然对他说话,“啊”了一声,歪着脖子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是这么回事。”
代善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阿敏仗着旗下牛录多和兵力雄厚,简直不把他和皇太极放在眼里,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完全是他和皇太极的责任,他也不能怪阿敏说的不对,只能叹到:“事已至此,说这些又有何意义?还是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吧!”
阿敏斜睨了一眼代善和皇太极,冷笑道:“当初赞成攻城的是你代善,如今赞成撤兵的也是你代善,你还真是个见风就倒的主!”
相对于代善和皇太极,其他他更恨的还是代善,如果不是代善大力支持皇太极的话,皇太极岂能如此轻易夺得汗位;且早在数月之前攻打朝鲜时,他本有攻下朝鲜王京以求自立的意图,可恼的是代善的儿子岳托大力反对攻陷汉阳,导致他的这个计划流产。
所以,他对代善的恨,比对皇太极的还多,眼下既然代善一心为皇太极出头,那就不要怪他言语不客气。
代善无视他的嘲讽,只顾说道:“眼下非常之时,还望诸位贝勒以大局为重,以大金为重,还是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莽古尔泰一直插不上话,这时忍不住插话道:“不如再杀回锦州与明军再战如何?我就不信我大金勇士打不过明国那些怂包兵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