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看这个行吗?”一个细尖男音在耳畔响起。
“这个这么瘦,还就吊着那么一口气儿,买回来也是赔钱,你还是另寻他处吧!”
“哎,您别走,您看我给您便宜点儿。”
回应那男音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妈的,这么个小杂种扔给老子,真是麻烦!”那人踢了一脚装着女童的草篮子,“反正得来不费钱,且留你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没过多久,那人又走了回来。将女童从篮子里像倒杂物一样给倒出来,瞥见她脚上的一双鞋,那人拔下鞋子藏在怀中,背起篮子扬长而去。
好长时间都没再听见人声,女童心中很平静,许是过会儿就会有阎王的小差来接她了。
“娃子,拿着吧。”一位好心的大婶,将一只馒头塞在了她的手里。
女童伏在雪地中并未理会,依旧等着,可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小鬼来接她。
呵,连阎王都不待见我呢!不想死时将我推入绝境,想死之时又将我拒之门外。地狱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她嗅着馒头的馨香,拼尽最后的力气将贴在冰雪中的头抬了起来。馒头送到面前,她狼吞虎咽地啃着。在这冰天雪地呆得太久了,双脚冻得略有发紫,但她早已经麻木。
馒头已经被冻得发硬,女童只能啃下些许碎屑,飞溅地碎屑又被她吸入鼻腔,痛感灼得她脑仁生疼。她喷嚏着,泪水也一并而下。
女童抹了涕泪,继续啃着馒头。她歪着头,闭着眼,终是咬下了一口馒头,来不及嚼就吞了,那馒头竟卡在了喉咙中。她很痛苦,虽是吐不出那馒头,但她也是不舍得吐掉,就抻着脖子硬生生地往下咽。
她留了一半馒头藏在怀中,饿的时候,就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下一小块儿,放在口中含着。
乞讨的生活毫无终止的迹象,就像是太阳升了有落,落了又升一样没有尽头。那段日子里,女童尝尽所有,辱骂,追打,白眼,讥笑,以及来自同为乞丐人的欺凌……她含尽所有的泪,咽下所有的血,不吭,不求。
天又不知不觉地飘起了小雪,女童早已是没了鞋子,她将一只脚叠在另一只脚上,蜷缩着倚靠在墙角,瑟瑟发抖。这里虽没有恶女人的打骂,但这陌生的地方并没有让她有多好过。
“本公子有意一统天下,你可愿助我?”那是一个沙哑的男声。
不知何时,女童的面前站着一位穿着黑蟒袍的鹰眸男孩。
她抬起头,隔着凌乱的额发望着他,“区区江山,又有何难?”
女童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说,只是见了他就想这样说。许是她觉得,这样说了就可以跟着这个人,跟着他就可以有馒头吃。
“本公子不喜欢说大话的人。”
“连大话都不敢说的,便是无用之人。”女童毫不怯弱地迎着他的目光。
“你叫什么名字?”
女童垂下忧伤的小脸,她只知道自己有父,有母,有兄长,家中有很多的人,但他们的名字和样子她怎么也记不起来。而她的名字,就像她的亲人一样,只知道有,却记不起是什么。此时,她的回应只能是沉默。
男孩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事,道:“那你就叫楚歌笑吧。即便四面楚歌,亦能笑胜疆场。”
“楚歌笑,楚歌笑……”女童反反复复将这个名字念了又念。
“你要记得今日所说,这辈子都不准忘!”男孩面无表情。
“我楚歌笑言出必行!”
他舒展了鹰眸,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伴着一路的风雪回了府。那府门匾额上描着三个大字,女童并不认得,但觉得那字大方,好看得晃眼。那府邸,那男孩,那女孩的样子渐渐模糊……
“此人是从何处而来?”一声男音撞进耳朵。
“回护法,这个人是在雪原下的湖边儿发现的。那时她浑身冰冷,还有划伤,想着应该是被河水冲来的。”回应的是个女声,但声音却是颤抖。
“雪原之下的湖边?你们去原下做什么?难道雪国的国律都敢不放在眼里了吗?”
“护法息怒,小奴不敢。之所以到原下是因为原上的提水车坏了,小奴是没有办法才去的原下。在湖边见她实在可怜,就把她救了回来。”
“提水车坏了?有没有报人来修?”
“小奴救下这女子刚到这里就撞见了护法,还无暇上报。”
那男子似乎刚想开口,却被打断了。
“护法,潇然国子有请。”另一个女声响起。
“算你诚实,暂且不罚你。如若再有违国律,决不轻饶!你先下去吧。”那个被称为护法的男子又补充了一句,“别忘了将提水车损坏之事赶紧上报。”
“谢护法。”
一阵沉重的铁链声过后又是一晌寂静,也许是沉沉浮浮得太久,土榻上的女子感觉很疲倦,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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