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花一现(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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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林梦怡点头,张少英将腰牌还了回去,顺着将水寒剑递了过去。任闲遥拆去裹布,伸左手两指抚摸剑刃,神色凝重。阿信阿沅是头次瞧及水寒剑,只觉蓝色萤光甚是夺目。任闲遥突向剑刃一弹,只听一声清脆的咛咛声,甚是悦耳。任闲遥眼中尽是钦佩之色,片刻便将剑递还。说道:“小弟!此剑百年难遇,今后可再难有如此利刃了,你可好生看待。”张少英问道:“任大哥!此剑我已见了三把,而且每把都一样,那可是同一人所铸的吗?”任闲遥道:“不错,你看。。”説时,任闲遥起身将自己的佩刀取了来。一出刀鞘,见那刀身赤红,散发着与水寒相逆的火热气息。四人虽身在桌畔,仍能感到一丝微热之气。这刀身宽许仅三寸,却厚近半寸,长近四尺,略成弯月形。古铜色的虎头柄,甚为古朴。四人均未见过如此奇异的刀,一时瞧的奇了,凝目细看。

只听任闲遥说道:“此刀名曰火焰,与水寒乃是同出一源。当今世上仅存十七柄!”张少英大骇,叹道:“竟然有如此之多!那水寒剑可有多少?”任闲遥道:“据说有二十二柄,也许不止。”张少英大感好奇,问道:“不知是甚麽样的武林前辈能造出如此之多的宝剑,可真是教人敬服!”任闲遥本不想与他说这些,但见张少英兴致。又想剑客若连自己的宝剑来历都不知,可也是枉然了。任闲遥回刀入鞘,落座叹道:“这可说得远了!那是前唐的事了。据传闻,铸这刀剑的是个以铸兵器为尊的世家所成。此刀剑本是南北两家,后来两家姻缘结缔,合二为一,这才成为武林中的名宿世家,武林中称为剑刀城,亦称刃宗。”张少英急问道:“如今已不在了是吗?”任闲遥点头道:“不错,唐末受黄巢叛乱糟蹋,刃宗已是不再了。”“黄巢叛乱?”张少英不解问道。

林梦怡知他不明,向他微微眨了下眼,示意稍后会告知他。任闲遥续道:“刃宗虽已不再,但所铸的每一件兵器,均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刃。你能得此剑也是缘分。呵呵!逍遥城行事果然不同凡响。”张少英心中一惊,倒怕任闲遥问起此事。任闲遥却笑道:“苍龙将此剑送于你,不知胡渊有何反应?”众人一惊,张少英不解问道:“你都知道了”任闲遥道:“你也不必瞒我!西门乃朝廷驱下,平日为虎作伥,欺压百姓,我等自不会去讨这麻烦。柳统领已到房州,明日我会带你们去见他。”想起柳天波,张少英忙问道:“任大哥,不知我那些伙伴怎样了?”任闲遥稍显难色。张少英身子一震,问道:“究竟怎麽了?”任逍遥道:“没想到这些孩子如此倔强,一日不见你竟然绝食,小弟!也是我等无能啊!”张少英心头大颤,不觉潸然泪下。这一众人身子都弱,若是绝食当真不堪设想。

任闲遥见他这般神色,忙道:“七杀雇龙威镖局将他们送到了玄天派,早已安顿了下来。”张少英颤声问道:“那还剩多少人?”任闲遥遗憾道:“还剩八人,那是半月前的事了,他们见你久久不归,央求楚掌门着人寻你,楚掌门只好将此事呈与柳统领。只是他们一日不见你,便一日不进食,结果竟饿成了这样。柳统领已经担保十日内将你送到玄天派,他们现在不会再绝食了。”张少英泪如泉涌,双手紧紧抓着桌沿,桌亦摇晃。

想起诸日来的心酸,张少英再也无法忍受那份思念之苦。豁然起身,急道:“我现在。。。。。。。”三字住口,张少英又咽了回去。林梦怡瞧得清楚,心中倍暖,知他记得母亲灵柩之事。想起母亲去世全因自己,林梦怡顿悲从中来,泪水儿滑落。阿信、阿沅二女最是了解林梦怡心思,随受波及,忍不住也落下泪来。任闲遥见惯了生死离别,瞧着四人,只是微微叹息。张少英与林梦怡之事,他早接到呈报,其中原由已俱清楚。沉默片刻,张少英想起幕秋白,问道:“任大哥,小弟有件要事,还望你赐教?”任闲遥道:“何事?”张少英道:“幕秋白究竟是甚麽人?”任闲遥瞧瞧张少英,自饮了杯茶,说道:“你想寻他报仇?”张少英点头道:“不错。此仇不报,我活着也难见他们。”任闲遥颇为赞赏,叹道:“有志气!可你有所不知!”张少英道:“不知甚麽?”任闲遥道:“当日围攻七杀的并非幕秋白所派,乃是朝廷器宗所为。慕秋白只是穿针引线,让器宗早一步找到七杀而已”张少英不解道:“朝廷要杀莫大哥他们?”任闲遥道:“那点兵力毫无力量可言,弑七杀何易,引起武林盟与逍遥城恶斗却是朝廷最想见的。”张少英一时陡然如掉进了冰窟窿,这些日子以来,他心中的那股复仇之心日益膨胀,且以此强撑着。此刻陡然才知仇人竟是朝廷,更加心如刀割,犹如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心中嘀咕:难道自己要与朝廷做对吗?

沉默许久,张少英问道:“器宗现在谁是老大?”任闲遥暗自叹息,当下将器宗之事向张少英说了。知道皇甫勋已死,张少英只觉心头憋闷。心中却暗自思量,大家的死与慕秋白仍脱不了关系。任闲遥本有些细节欲询问张少英。此刻见诸人毫无兴致,也不便强问。回到房中,张少英悲痛万分,不禁嚎嚎大哭,诸多的伙伴竟落到如今八人,心中不免深深自责。林梦怡心中虽难受千倍,但顾及张少英仍将母亲逝世之痛逆在心头。林梦怡走近张少英身旁,劝慰道:“少英,你也不必太过悲伤,朝廷之事又岂是我们平民百姓所能知晓的!”张少英突生出一股怨恨,说道:“便因我们是乞丐,没名没籍,朝廷便不当我们是大宋的子民麽!我可后悔当初没有随莫大哥去逍遥城。”他仰头看向林梦怡,问道:“妍妍!我若去逍遥城你去麽?”林梦怡勉强一笑,说道:“我竟要随了你,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张少英极是欢喜,拉过林梦怡的柔荑,欣慰说道:“妍妍,你对我真好!”林梦怡脸蛋乍红,轻声道:“我不对你好!又能对谁好。”说罢,林梦怡移身坐入张少英怀中。张少英但闻林梦怡身上的香气,顿心中一荡。林梦怡搂着张少英的脖子,含情脉脉道:“少英,虽说此事乃朝廷所为,但幕秋白蓄意引咎,诸事全因他而起。”

张少英此时对林梦怡极是依恋,只觉得林梦怡所说的全是对的。他搂着林梦怡,说道:“妍妍,以前我只想填饱肚子,带大家寻个出路。如今有了你,我绝不会让你失望便是。”林梦怡微微笑道:“你也不需如此听我的!妻越夫礼,我可不敢。”张少英心中大乐,笑道:“咱们可还没做过夫妻呢!”林梦怡大羞,想起两人曾赤裸相拥,急忙推张少英欲起身来。哪知张少英搂的紧,竟没挣开。张少英难得瞧她开心,虽被林梦怡这模样儿诱的难以自制,却想多逗她开心一番。林梦怡嗔道:“你。。。欺负我。”若是平日,张少英可吓得急忙放开她,不敢多加轻薄。这时却不顾及这些,笑道:“你是我媳妇嘛!我不欺负你还能欺负谁!”听得张少英越说越轻薄,林梦怡心中竟丝丝欢喜,又大是踌躇。她自小虽并不甚快活,但自小受教儒家礼学,其时林溪泽对她虽不甚爱惜,却也并不阻拦。必竟林府是大户,林梦怡来日嫁人,自是入富庶之门,若不懂文识礼节,岂非为林府蒙羞。

林梦怡虽受儒家礼学熏陶,骨子里却是敢爱敢恨的性情。此刻逃脱不过,心中虽喜,却又忐忑不安。她随人私奔已为天下人所不容,此又与张少英赤裸相拥,如此有违男女之别,着实让她竟忧心又不失一番淡淡的快意。林梦怡那娇羞的模样儿,张少英瞧得痴了,竟向林梦怡吻去。见他在阿信阿沅身前轻薄自己,林梦怡哪里承受的住。急道:“少英!”张少英给林梦怡这一喊,顿回过神来。两人相距不过数寸,气息可闻,闻得对方的气息均是大感呼吸沉重。张少英陡然瞧见阿信阿沅二女站在一旁,埋首羞笑。不禁吓了一跳,忙将林梦怡身子放开。瞧着二人动作,阿信阿沅更加忍不住掩面笑出声来。张少英大感躇迫,却不知说些甚麽!林梦怡瞪了二女一眼,二女顿不敢再笑。张少英突想起一事,拉着林梦怡坐在桌旁问道:“妍妍!你可知道玄天派?”林梦怡点头道:“倒是知晓一些!我们城里的一些大家公子都被父母送去玄天派拜师学艺。素闻玄天派备受朝廷眷顾,又身为武林盟五大门派之首,瘦马他们安顿在玄天派,也不失为个好去处。只是听说那里经常打仗。”张少英点头道:“不错!我们得快些赶去。”说罢,不禁潸然泪下。

林梦怡道:“好!明日安顿好母亲咱们便赶去,等你好了,我回来给母亲守孝。”张少英听她竟然不顾孝节,要随自己去玄天派,心中感激,说道:“那我也回来!”林梦怡摇头道:“咱们还没成亲,你先去做自己的事,我等你来娶我。”张少英叹道:“那也得三年以后呀!”林梦怡道:“我便等三年后的你。”张少英道:“要是我混不出样子怎麽办?”林梦怡道:“你是人中龙凤,别小瞧了自己,大不了我与你做个讨饭婆吧。”张少英咕噜道:“那我去死便了。”林梦怡抿嘴娇笑。瞧瞧天色,已近日落,阿信阿沅整理衣被。张少英为三女在东厢打了个房间,阿信阿沅接着又去收拾。独居房中,张少英倒床静思,直觉连日来犹如做梦一般,细想各中情由,不时便沉睡过去。

次日,诸人汇聚,任闲遥雇了一辆马车将张少英等安顿上去,车夫驾着马车缓缓出了镇子,一路向西行回房县城,任闲遥三人则驱马在前领路。张少英见林梦怡双目通红,显是昨晚哭过。心中甚是痛惜,拉过林梦怡身子将她搂在怀中。想起昨晚的疑问,待林梦怡好些,张少英问道:“妍妍,你们昨晚说的黄巢是谁?”林梦怡坐直身子说道:“他是个唐末的平民叛贼!但他揭竿而起,率平民之兵打垮了唐朝。”张少英对这些从未听过,自骨子里他似乎只知天下仅为宋朝一般。张少英叹道:“他竟然能打倒一个朝廷,本事可不小。”林梦怡便以史书中的黄巢叛乱之事讲给张少英听,三人均暗暗听着,竟是佩服,又是惊恐。待到午时,一行人行至一处依山而建的大镇子里用饭。此处的百姓对武林盟极是熟悉,一瞧任闲遥等人的着装,客栈店主便亲自出来招呼,竟是高兴,又大献殷勤。一行七人上楼要了个隔间。不过多时,但听间外一阵吵闹。只听店主急道:“二位道爷,可真是没有雅间了,你便坐个众席将就一二吧!”却听其中一人不耐烦说道:“甚麽没有雅间!贫道偏要坐雅间。”说罢,只见席帘拉起,进来两个负剑的青年道士,二人头戴黄冠,身着蓝色大褂,神色激愤。一见屋中诸人,二道吓了一跳。虽不识屋中诸人,但瞧及两青年的衣着,顿知乃武林盟门人无疑。

任闲遥脸色不悦,问道:“你们可是武当山真武道观的?”二道见他不怒自威,气势凌人,顿不敢造次。两人进得屋来,二道同时长揖行礼,说道:“武当山真武道观小道李治然(翁俊杰)拜见前辈。”任闲遥本不愿多管锁事,但见二道如此盛势凌人,便想给二人一些教训。任闲遥说道:“道家不是讲究修心养性吗!你们回去自行向天机观主请罪罢!就说此事七界记住了。”二道同时一颤,这方圆之内岂有敢冒充之人。忙躬身行礼,说道:“小道知错!这便回去请罪。告辞。。”说罢,二道灰溜溜的去了。张少英不觉撼然,此般为法可较之逍遥城的雷厉风行更易教人接受。

饭毕,众人起身上路。不过申时众人便已赶回房县城,但见城下站满身着红衫的刀卫,倒与任闲遥所带的两个青年衣着一般,只是二青年腰间的腰带却为红色,众刀卫则为浅红色。一见任闲遥,众刀卫恭身揖礼,甚是恭敬。一行缓缓进入城内,此时街上并无行人,甚是寂静。不少国公府的亲兵自街上来回巡逻,甚是森严。张少英等均是暗暗担心,只觉入了狼窝一般。林梦怡想起母亲,已是双眼迷离,暗自垂泪,极是压抑。眼见林梦怡伤心欲绝,张少英掀开车帷向任闲遥喊道:“任大哥!”任闲遥听得声音,勒住马绳,待车走到身畔即驱马同行。问道:“怎麽了?”张少英道:“我想先回林府将梦怡她母亲的灵柩接出来。”任闲遥早知此事,便向两个青年其中一人说道:“千两,你去帮帮手!”那两青年均是任闲遥的入室弟子,一人叫金千两,一人叫田居子。听得任闲遥吩咐,忙躬身答应。

任闲遥向张少英说道:“你们自行去罢!不过切记,需快些来王府一趟。有人可想寻你的麻烦!记住,只需你不认,他们便拿你没辙。”说罢,带着田居子策马离开。张少英心中感激,待到林府前,他花了些银子向那车夫买下了骡车。那车夫哪见过如此多的官兵,已吓得魂不附体。金千两拦住一队巡逻的亲兵,嘱意将车夫好生送出去。一众亲兵识得他,当下带着去了。林梦怡下得骡车来,望着林府的大门。细想不久前自己还是林府的六小姐,此时回来却是这般情景,心中一阵黯然。门外并无人看守,张少英上前敲了门。只听里处一老者声音传出,问道:“谁呀!”林梦怡见母心切,唤道:“楮七伯伯,我是小妍妍。”

里面开了门,走出一个头发鬓白,满面皱纹的老汉来。见是林梦怡回来,楮七喜道:“原来是小妍妍回来了!好啊。。。”林梦怡平日虽不甚受林溪泽宠爱,但她对府中仆人均是和和气气,倒与林府仆人凑合的紧,极得众人喜欢。楮七问道:“这些是甚麽人?”林梦怡那里忍受的住,一路来想起母亲,她均是拼命压抑,此刻终发泄出来。哪里理得楮七,大喊一声:“妈妈!”当先冲了进去。金千两向楮七说道:“老丈,我们一会儿就离去,凡请你不要关门。”楮七听他说得客气,突明白林梦怡此次回府究竟是何意,叹道:“唉!苦命的娘倆啊!”

林梦怡冲入进灵堂,林府上下均着孝衣跪在林溪泽的灵床前哀声成片,却不见母亲的灵柩。林梦怡心中一沉,厉声道:“我妈的灵柩呢?”林家众人一见林梦怡本是大怒,瞧得张少英进来,顿如见了鬼魂一般惊叫起来。抖见林溪泽三子林三惊慌的指着林大说道:“是他!是他不许合葬的!是他。”一人所指,另年长的三子也纷纷指责。林大站起身来,冷声说道:“六妹!你好狠的心呐!怎麽?你又想来杀谁?”林梦怡哪顾得他这些,厉声道:“我妈的灵柩呢?”林大道:“六娘只是个侍妾,岂能按正室之礼安葬。”张少英踏前一步说道:“我们来,只是接妍妍她母亲的灵柩,不稀罕你们家的族谱。灵柩呢?”林大见张少英双目通红,杀气大盛,顿逞强之念盛过苟活之念,说道:“在偏屋。”众人跟至偏屋,果见李氏的灵柩摆在长凳上。林梦怡一见母亲灵柩顿扑上前去,唉声痛哭。阿信阿沅二女也跪下身去,不禁伤心落泪。

张少英想及自己竟与林梦怡成眷侣,那便是自己的岳母了,当下也拜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金千两念及死者悲惨命运,以凶拜见了。林梦怡越哭越难受,伤心欲绝。许久,林梦怡哭得累了,声音已有些嘶哑。张少英上前安慰一阵,林梦怡哀声渐歇,竟在他怀中晕睡过去。张少英将剑交与阿信,抱起林梦怡身子。金千两上前,双臂用力,已将灵柩抬了起来。张少英感激向金千两瞧了一眼,金千两道:“走罢!”出得林府,金千两运力将灵柩抛起。右手拔刀,一股刀气骤然扫出,将马车削得只剩下车板。金千两再出刀挺出,抬住坠落的灵柩,轻轻放在马车上。直将跟出门外来的林家众人吓得目瞪口呆,人人暗自庆幸,幸亏早将李氏入殓,否则今日当真是大祸临头。

阿沅二女备上孝服,自林溪泽堂前取了些祭祀之物。众人出得东门,寻了块山间的空处将林母葬了下去。立好新坟,金千两取了一块车板立了墓碑,只见金千两用刀尖刻上碑文:故岳妣李氏之灵,却是以张少英的名义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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