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来人回报,他的大侄儿体内并无一丝内劲。若无内劲,哪怕他拳脚枪剑再高明,这身手也高明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他那大侄子体纤身弱,也不像是走外家功夫的路子……
而且,若他的大侄子手上有那股子势力,平常外出时候身边居然没有暗卫跟随?不应该啊……
莫非,她在消遣自己?不应该啊?她一个嫁了人的公主,根本没有必要参与杨家事。而她却给自己提了醒……她为什么给自己提醒?难道她同他大侄子之间有什么仇?
这一夜,杨三爷书房的灯亮了很久。
……
才一夜间,天地间就是一片银白。
林宜佳在熟悉又稍显陌生的房间内醒来,出了会儿神,就发觉到今日外面格外亮一些,便披衣起了床,走到了窗前。
好大一场雪。
此时还跟着扯絮似的,纷纷扬扬不肯停。
林宜佳深吸一口冷冽新鲜的空气,就在房间内活动了起来。待身上微微发热,才让人送水进来,洗漱更衣,正想着踏上木屐到松林院请安,松林院却先来了人。
来的还是冯嬷嬷。
“这么大的雪,怎么劳烦嬷嬷动身!”林宜佳忙让蓝田给冯嬷嬷弹了雪,亲自往她手中塞了盏茶,道:“嬷嬷赶紧喝杯热茶驱驱寒气。”
冯嬷嬷笑呵呵地道了谢,用了茶,道:“六小姐,夫人说了,从今儿起免了您的请安,让您安心在屋里绣嫁妆呢。这不,夫人怕六小姐不知道从哪里着手开始,就将老奴给派过来了。”
提到嫁妆,林宜佳微微红了脸,却笑道:“那就劳烦嬷嬷了。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呢。”说话间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这个时候。蓝心替了饭盒进来,见到冯嬷嬷在欠身行了礼,笑道:“我说厨房今日怎么给咱们小姐多盛了一份小食粥菜的,敢情是知道嬷嬷您来了啊!真是的,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一个个的还不肯说!”
“教了你这些年,也还是不懂规矩!”冯嬷嬷嗔了蓝心一句。做奴才的,怎么能同主子用一样的饭食?
林宜佳却是不在意,看到蓝心今日提的饭食的确不少,足有往日二三倍的量。便道:“这些我一个人怎么能吃的完!”她央求冯嬷嬷道:“好嬷嬷。求你帮着用些吧?”
冯嬷嬷见饭菜确实多的很。便笑呵呵地道:“那嬷嬷就不客气,拣些小姐您的份例解个馋了。”
饭菜摆好之后,冯嬷嬷另外支了一个小桌子,看见林宜佳指着面前哪些不爱要不爱吃的。或分一些,或整个端,倒是摆满了一张小桌子。比林宜佳剩下的都要多很多。
冯嬷嬷想要阻拦推辞,但林宜佳却笑着开口道:“嬷嬷别嫌,让蓝田蓝心也跟着你老用一口饭吧。这两丫头馋我的饭菜可是馋很久了,总以为我这做小姐的馒头的味道都不一样。今儿让她两也尝尝,到底哪儿不一样!”
冯嬷嬷见蓝田蓝心已经端着小凳子坐好了,只好也坐了下来。
几个人很快用的差不离,蓝田便收拾了碗筷桌面。给林宜佳和冯嬷嬷都倒了茶。
冯嬷嬷也不再客套,从怀中摸出一张单子,给了林宜佳,指点道:“……小姐您这半年活儿可不轻。首先是嫁衣,包括里外六层以及红盖头和鞋袜。最好能在三个月内做出来。这嫁衣,除了亲生娘亲,其他人都不方便帮忙,可偏偏夫人的绣工也是一般……来的时候夫人说了,她会负责里面三层衣,其她都要靠您自己,尤其是最外层的嫁衣和盖头……”
“首先,这盖头……”冯嬷嬷道:“盖头上的图案跟夫人当年,以及几位小姐一样,不用鸳鸯,用天鹅……”
“嬷嬷,为什么要用白天鹅啊?”蓝田有些疑惑,道:“鸳鸯不好么?”而且天鹅是白的,白的也不吉利啊。林敏佳出嫁的时候她也还小,并没有注意当时林敏佳用的是什么盖头,但肯定也是红红很喜庆的样子。
冯嬷嬷闻言有些怅然,像是陷入了回忆。片刻,她回神,解释道:“当年夫人绣嫁衣的时候,老奴也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但夫人那时候并没有回答。直到大小姐出嫁时,老奴才知道了一些。”
顿了顿,冯嬷嬷道:“夫人说,鸳鸯看似总雌雄同游嬉戏,但它们并不是真的就一夫一妻。它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大部分都只维持半年多,也就是从繁殖到小鸳鸯长大的这段时间。换了新春,他们或许就各自更换伴侣,重新组建家庭了。因为鸳鸯在我们眼中看来长的都差不离,所以才一年一年的,很少有人发现。”
“真的么?”蓝田不敢相信。
冯嬷嬷点头,道:“应该是真的。夫人做小姐时候,曾经捕捉了两对鸳鸯,分别在它们脚上绑了红绳绿绳,放在城外庄子芦苇荡中养。倒第二年,再去看的时候……”冯嬷嬷摇了摇头。
“怎么样?”蓝田追问道:“老奴当时是陪着夫人去的。而我们看到的是,一对鸳鸯脚上的线是一红一绿,而另外有一对则只有只有一只脚上缠着线……”
“这样啊……”蓝田当真是十分吃惊,不禁道:“难怪很多男人要纳妾娶小,原来鸳鸯也都不是好东西!小姐,您千万别绣鸳鸯了,晦气!”
“值得你到处嚷嚷。”林宜佳嗔了蓝田一眼,道:“咱们自己知道就成了。这自古的说法,你嚷嚷出去有多少人信呢?何况,这不过是个寓意。至少,那鸳鸯可没有好几只一起组成一家子不是?”
蓝田嘀咕一声,而后问道:“那天鹅呢?天鹅是不是也……”
“天鹅我倒是知道。”林宜佳道:“它们的确是一雄一雌相伴一生的。但凡有一只死了,另外一只也并不独活。当真很感人。”出了会神,林宜佳又问嬷嬷道:“冯嬷嬷,这绣图,娘那里可有什么建议?要不,跟三姐绣的一样?”
“夫人的意思,最好不一样。”冯嬷嬷应道:“只要绣的喜庆漂亮就好。夫人特别提醒您。那天鹅的颜色也可以修饰,并不非要是白色不好。恩,能少点儿白色就更好了。”
“我明白了。”林宜佳点了点头。
每个人的状况不一样,将来所要面对的生活也不一样。如此,那寓意深远的红盖头上的图案,又怎么能一模一样呢?对红盖头用足了心思,也就是意味着对将来的生活用足心思吧……
那么,这方盖头上的图案,自己会慎重地想一想……林宜佳心道。
在冯嬷嬷的逐条讲解中,时间过的很快。
上午没有过完。纷纷扬扬的大雪骤然停了下来。太阳从空中露出头。一转眼就是清空万里了。
看到这种情形,也坐了好一会儿了,林宜佳便同冯嬷嬷歇了,捧着手炉站在廊檐下看丫头婆子们清理院中的积雪。
“这一下雪。园子里的梅花该开了。”冯嬷嬷笑呵呵地道。
“可不?”林宜佳也微笑道:“说起来,盛京冬天明明比庐州要冷,感觉却比庐州要舒服很多……”
两个人正说着闲话,便看到松林院林大夫人身边的二等丫头千叶踏着积雪走了进来。她走的有些急,径直到了林宜佳面前,行礼道:“前面来客人了,夫人让小姐您过去一下打个招呼。”
“谁来了?”林宜佳返身回房,换上一件淡淡一点绿色的锦衣,腰间压了一个墨绿翡翠佩的束腰。
“安悯公主。魏尘魏大人同表小姐,还有秦明远公子和秦夫人。”千叶提醒道:“安悯公主和秦夫人几次提到要见小姐您,夫人也不好强硬地拦着,就让奴婢来请你去打个转、说句话。”
唔,昨天是家宴。今天是学生上门么?
只是,秦明远怎么还有脸面上门?还有那赵玲珑,她难道不能好好在家待着么?
“秦公子是同魏公子一起来的。”千叶道。
林宜佳点了点头。
那就怪不得了。想必自己父亲还想要给秦明远留些脸面,毕竟他做出了那种事,父亲这个做老师的,也很不光彩,总不至于大声嚷嚷的人尽皆知。
想到这里,林宜佳心中有有点儿不舒服――如何这么一个无耻之人,就连父亲也不得不替他掩饰一二?他怎么就能那么猖狂无耻呢!
魏尘和秦明远此时当然已经不在松林院。
林宜佳到的时候,林大夫人和林慧佳林敏佳,正陪着安悯公主、冯梦烟还有赵玲珑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听起来好像在说庐州的风俗景致。
安悯公主温婉沉静,面色有些晦暗,精神尚好。
冯梦烟同往年没有太多变化,人柔和了些,此时大约觉察了有些古怪,只将话题往景色上移。
赵玲珑――瘦了很多。在看到林宜佳的一瞬间,眼中迸出的恨意让人心颤,但很快掩了下去,露出淡淡的笑容。
林宜佳只当自己没有看见赵玲珑的那抹恨,不动声色地含笑走进暖厅,向众人行了礼,开口问道:“娘,难道二婶娘和二姐姐又躲懒了?”
“哪儿有,她们是去看菜色去了。”林敏佳娇笑道。
“若说躲懒,宜佳你怎么连怡园的门都不出呢?”赵玲珑抿唇笑道:“宜佳你可是不想看到我们几个?枉安悯姐姐还念叨了你好几次呢。”
林宜佳环视一眼厅上,挨着林敏佳坐了下来,略向羞涩,抿唇摇头道:“我倒是很想来……但想想今儿若是也像昨日那般,我哪里还好意思过来凑趣?昨儿也幸亏自己半道逃了呢……”
“哦?”赵玲珑追问道:“难道贵府昨天还说了什么宜佳你不能听的内容不成?”
(59分50秒,好险好险。的亏网速给力啊~~刚刚为了全勤不能不最后重复一段话,请亲们谅解一下,真心的伤不起啊~~码字太不容易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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