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又想起那个白玉观音,立即又将其从锦盒中取出来,再次仔细闻了闻,长出一口气,道:“这观音也是被一样的药水泡过的。只是浸泡时日很短,染的药很少。”
杨广北闻言,一把将那观音抢了过来,双手一握,便将那上好的观音像捏成了无数碎片。想必,观音若是知道自己成了害人的载体,也会愤而自毁吧!
杨广北郑重地向柳慎之一抱拳,道:“今日多谢柳兄!柳兄大恩,我记下了!”说罢,他便褪去靴子和外衣,跨进了浴桶之中。浴桶内的各种药材已经将开水染成了褐色,难看如杨广北的脸色。
再三由柳慎之将他的全身上下连同马匹缰绳都检查过之后,杨广北才穿着新换上的绛红色锦袍,脚踏玄色粉底靴,大踏步从慎之堂的后门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寅一也换了一身新衣裳,替杨广北牵着马儿。黑色如墨的骏马上那低调的马鞍已经不见,而是换上了一个打造的银光闪闪的新马鞍,行走在街道上,晃了很多人的眼睛。
他大踏步走到路中间,冷冷地盯着某个方面一会儿,才大踏步地离开了。
而那个角落,一个婆子打扮的人正缩着身子,瑟瑟发抖。杨广北离开很久之后,她才慢慢从角落里站了起来,抱着手中一个菜篮子,飞快地向宋府跑了过去。
“公主!”那婆子跑到安悯公主身前跪下,大喘着粗气,惊惶地道:“公主!他发现老奴了!他发现老奴了!”
安悯公主身体一凛,厌恶地道:“杨广北发现你了?你怎么这么没用!快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那婆子道:“……杨公子同马车分开后,老奴想着公主吩咐,便跟上了他。他进了慎之堂的后门,过了很久才出来。出来之后,他……”
“等等,你刚刚说他去了哪儿,他去了慎之堂?”安悯公主皱起了眉,问道:“什么慎之堂?做什么的?”
“就是一个新开的药店。”那婆子道:“新开没一个月呢,卖的又是以常用的成药为主,去的人都是普通百姓,所以公主才不知道。”
慎之堂……原来是他来盛京了么?
那么,之前柳家那一场混乱,直接将柳老爷子从首辅之位拉下来成了白身,连累三个儿子都被明里暗里降了职,是肯定与柳慎之相关了?
她知道柳慎之。
当初在庐州的时候,她向宋阶打听过出现在林家的柳慎之其人,也知道柳慎之曾经想要求娶林宜佳。虽然宋阶并未告诉她很多,但她也隐约打听到了柳慎之与盛京柳首辅隐隐相关。也因为林宜佳的关系,她牢牢记住了这个一个人。
她曾经以为,在林宜佳成亲之后,柳慎之就从林宜佳身边消失了,没怎么也没有想到,柳慎之将他的慎之堂开到了盛京来,且明显与杨广北关系匪浅。
“然后呢?”安悯公主定了定心神,继续问道。
她的药下的那么隐秘,不是一般大夫能够察觉的吧?柳慎之也不过是一个医术一般擅于制成品药的……
但那婆子的回答,却让她万分失望。只听那婆子道:“然后杨公子出来的时候,像是沐浴过,换了新衣服新鞋子,就连他的马也换了新马鞍。然后,然后他就看见了老奴……”
安悯公主咬了咬唇,神色间满含狠厉,又夹杂着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颓然。她挥了挥手。任姑姑便领了那婆子下去,嘱咐了几句之后,又赏了她一个小银裸子,才让她走了。
她返身回转,看见安悯公主两只手握住楠木扶手,消瘦的后背上青筋直冒,她那么用力,像是想要将那扶手给生生地掰下来一样!而再往上看,安悯公主正紧紧咬住唇,那薄薄的下唇已经被咬成了青白,很快从牙缝中渗出了点点鲜血!而安悯公主本人却是依旧毫无所觉,深深地陷在她那阴郁的情绪之中,不甘,愤怒,怨毒……
任姑姑轻轻垂了垂眼睑,轻声呼唤道:“主子,您且喝点茶吧。”
安悯公主被她从深沉的情绪中唤醒,恨声道:“凭什么!凭什么她次次都走运!凭什么人人都帮她!凭什么!而我呢?我是一个公主,但没有任何人肯帮我!连我心心念念的丈夫也帮着她!我不甘心!”
“姑姑,我不甘心啊!”安悯公主一下子抓住任姑姑的手,望着她流下热泪,喃喃道:“为什么……都是为什么……驸马他从前那么喜欢我,还有我的孩子……怎么能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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