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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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网址:www.wx.l</p>还早一些的时候,在闭塞的小村子里死了人是一件热闹事,但人死了就死了,人们不会心肠热到还死者一个真相大白。他们不会报案,没人调查,只听信三人成虎、以讹传讹的流言。死了可以是作孽,是恶有恶报、罪有应得,还可以是鬼神作怪。

等到我们长大了,村子里死个人,也能把警察吸引来。

父亲去世后,村子里关于我家的传闻又多了一件。

“他家的那个男人,听说在外面搞了别的女人,被他家的那个老婆下药毒死了!”

“不对,他老婆说是自杀。”

“那都是他们家编出来的幌子,现在哪有人自杀选在家里的,也不怕阴魂不散!”

“我看他家一直都是神神秘秘,说不定真的有鬼。做多了亏心事,鬼都看不下去了哟。”

我们家是栋老宅子,几十年了死几个人是常事。小时候我还看到过灵魂,站在楼梯间里怡然自得地盯着我。可他们都说是我花了眼,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牛鬼蛇神。只有人面上的那张嘴才是最真实的阴曹地府,里面坐着的阎王可以轻松地判人下十八层地狱。

我进到地府里已不是一次两次。同一个地方,去多了我也就不觉得生疏可怖了。我也想过与他们斗上几句赢回立场,气得牙根发痒的时候我又把话给吞到肚子里。与人争吵,感官不雅且无用。我的父母从没做过伤害村民的事,难为所有人都把目光局限在我的家。

多舛的家族史,我没翻过族谱,但命运从来都具备一脉相承的难以扭转性。现在,又轮到了我。

正月时候,派出所里的人就上了我家门。

“您好,有人举报你家几个月前发生了一起故意杀人案,特此我们前来调查,鄙人姓陈。”穿着黑色制服上衣的队长站在最前,拿着帽子的手放在身体一侧,另一只手也越过肚子捧着这边的帽檐。他的腰间挂着一副手铐,被发福的肚子挺着。它发着银色的微光,被我一眼注意到。他脸上的肉松松垮垮,一开口放出来的油水酒气,看起来是饭后不久就直奔这里,右耳上还别着一根烟。介绍完之后他把帽子移到左手上,右手和寻安握了一下。

后面跟着几个便衣,声势还算浩荡。一进来就环顾起四周,最后又贼溜溜地望着我和母亲。

母亲连忙先把大哥安顿在房里,我让他们先在客厅里坐坐,然后就跑到厨房里烧水沏茶。等水开的时候我没敢出来,心里一直默念这些人能快些走。很快,水壶发出啪嗒一声提醒我已经烧好了,我一杯杯放着茶叶,多少不均地乱洒一通。母亲进来把茶端了出去,我手里拿着一杯,反复暗示自己一切照旧,不要自乱阵脚。

寻安处变不惊地随着他们一问一答,我把水在他的面前放定。抬头,又见一人走了进来。他走得有些踟蹰,不像这些坐着的人进来那样的堂而皇之。看他的身形只知道年纪和我们一般大,走到近前,他才慢慢抬起了头。我与他对视了一眼,只稍作回想,就认出来他是离然。

十年没见,我都快把他忘了。

他好像没了以前的锋芒,五官倒是深刻立体了许多,剃得并不干净的胡须让他显出一丝成熟。体格匀称,却略微有些驼背,还是不够精神。他唤了我一声“安南”,便直接走向陈队长。

“你这小子,停个车弄了这么久。”

寻安显然也认了出来,他起身,自然地向他伸手,“离然,好久不见。”

离然有些手足无措,把手放到背后推动脊梁挺直。然后五指笔直地并在一起,握住寻安的手。

“你们还是一点没变。”他憨厚笑笑。

陈队长得知我们相识,“他啊,是我新收的徒弟,跟着我一起办案还没多久。主要是平常这小村小户里也没什么事,难得有这么一件案子。没想到你们还认识……”他似乎有些后悔,也许离然参与进来会让案子变得棘手。

寒暄完了,这帮人又回到开始的主题。

“现在人差不多都齐了。你们也别张罗了,我们问完这些问题就走。”陈副局毫不生分,宛若在自家一般自在地坐回沙发。两手搭在靠背上,跷起二郎腿。不像来办公的警察,倒像是来找麻烦的二流子。

“你也坐。”母亲张罗离然也一起坐下,让我再去端杯茶。

我想这会是一场持久战,脑子里也蹦出许多看过的对峙画面。只有做错事的罪犯才会被逼到下风,但我们不是罪犯。想到这我又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准备周旋一番。

我把水端过去的时候,离然坐得很端正。当把杯子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泄了气一般驼了背。他没有看我,只是连说了几声“谢谢”。

我坐在母亲和寻安之间。

“刚刚你们说,死者郑某是自杀身亡,那么请问他选择自杀的原因是什么?”陈副局不是外表所表现的那样酒囊饭袋,说起话来胸有成竹,“可有留下什么遗书或者遗言?”

“他没有留下什么。我在做完祷告之后进屋就看到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以为他只是睡着了,但直到中午做完饭我去叫他的时候,他却一直没醒,我才意识到不对劲。一碰到他的身子,发现全身冷冰冰的,还没有呼吸……”母亲缓了口气,“于是我就连忙跑出去喊人过来帮忙。”

对面的记录员在笔记本上马不停蹄地记下证词。

“喊了谁?”

“我先去了最近的李奶奶家,可他们家没人。我就跑到了张大爷家里,他家的大儿子叫上了村子里的其他人。”

陈副局取下耳朵上的那根烟,刚放进嘴里,一旁的人连忙拿出火机帮他点燃。

“你们为什么没有把他送去医院?”他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圈。

“听大家说他已经死了,我就一下子奔溃了……”母亲扶着额头,顿了好一会儿。

“不好意思,毕竟父亲去世刚过去还不到半年,我们还没释怀,一回忆起就会难过。”我打破了气氛的沉闷。

“没关系,你们可以慢慢回答,我们不急……不急。”离然马上接道,只是在说“不急”的时候,瞟了老大好几眼,语气也慢慢变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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