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三)(2 / 2)

我突然记起,我是在电视上见过他,专业龙套,知名群演,打手专业户。于是我在心中不断感叹何德何能,握住他的那只手闷出了汗。

全员到齐,我把他们领到了一个音乐餐厅。

忘了形容第三位面试者的状貌。他的打扮就像从戏里刚出来的那样,我一问,果然是刚下了片场就直接赶了过来。我想再描述咱四人浩荡前行的式样。他们像排练好了一样,把我的后方两角夹击,领头羊则占据我的正前方。我感受到了安全感。

音乐餐厅人不多,民谣歌手坐阵。我们坐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只是蹭了个边角情氛,就开始正式面试。

我摘下墨镜,暧昧的灯光不需要适应。我一本正经地端坐在他们三人对面,眼前仿佛展开了一本记满问题的活页册,我即将开始发问。事实上,我更像是个岳母娘,在招赘自己的上门女婿。因为我的问题完全没奏在保护一类的调上,话题的背景音乐是喜庆的婚礼进行曲。

我甚至和他们谈论起有关我本人的看法,问他们是否对我满意。他们对这个问题都表现出了抽自骨髓的血液上脸,我觉得很有意思,即使房间里的能见度低于两米,我还是清晰目睹他们感到意外的临床症状。

第二位先生首当其冲表示了对我的称赞,认为我完全符合出道的标准。

“不过,你们真正要保护的,是我的弟弟不是我。”我好心地圆场,把剩下二人的悉心酝酿扼杀在了口喉的摇篮里。

我询问他们的疑问。

“你们都有在网上看过他的表演吧。”

他们相互看看,先是吐出彼此鼓励后的“是”,再是做自我鼓励式的点头。

“您弟弟的舞蹈真的很棒,我在圈里这么多年,没有见过更引人入胜、无法忘怀的情境还原。”第三位先生感叹。

“承蒙夸赞。”

我们就着漫无目的的民谣,聊起了理想。我的理想就是能没有理想,做到世上没人能做到的事——什么都不想。他们的理想就是我目前的所想,衣食无忧,人格自由,思途无诱。我们聊得尽兴,直到吃喝完碗里的流食,杯中的液体。透过灰色的窗户,我能看到天色渐晚。天黑就像是一块脱了外衣的流心糖果,吸引着蚂蚁人排着队鼓动出来,从高处看,他们头碰这头,传递着造肆之时已来临。我也喜欢黑夜,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我对热闹的爱要胜于孤寂。

在音乐餐厅入了正轨的时间点,我们选择了离开。老板亲自显露出憾色,是替我们遗憾,我们跨出大门的动作成了他的切肤之痛,我用背眼见到了他的惜叹,但还是不回头地直面离开。

这下好了,我们也被编制入了蚂蚁大军里来。迫不得已,我回去的班机就要起航。他们把我护送到了机场,我心里有数,谁将被录用,谁又只是我的露水情缘,但露水是一滴、两滴还是三滴,原谅我还不能揭晓。我承诺他们回去和寻安商量之后再做回复,我见证他们的依依不舍,在离地几千英尺的暗夜中。

我对平流层寄有归属感,在鸟状壳子里我睡得心安理得,这塑造了了我无数次梦回宇宙,浪荡漂浮的虚拟世界。

下了飞机还是凌晨,我闯入世界的美梦。提着行李走在大街上,我萌生出徒步走回学校的想法。想法落实,我走在马路旁的街灯下,内心跟着世界的微鼾悠悠起伏。道上三三两两的车经过,行人只有我一个,我争取走到日光显现。可懒癌真的是敌不过心无城府地无所适从,当出现除了我之外的又一行人,我果断地拦车上车下车,回到宿舍一顿死睡。

醒后稍许整顿,我去找寻安。寻安那两天一反常态没有联系我,对我和朋友这次在外出游的行为显出意外的信服。我跑到他的练功房偷窥,这是一种数年如一日的习惯。习惯的意思是状态里的人物和感受不会因为哪一次而发生改变,比如我每次看寻安,他都像是放在真空里的宝藏,即使开封也不会被氧化,包浆始终如新。

我偷窥的时候,他正在房间里打坐,盘着腿,闭着眼,再细看,就差嘴里念着经。我鬼鬼祟祟地溜进门,照模照样地坐在寻安身后。这是一种两不误的模仿行为,于己有利,于他无害。有利的是我感到有趣,我乐做一只蹑手蹑脚偷腥的猫。我不难猜到寻安已经察觉到有人来,至于他为什么保持不为所动?还得等他自己来回答。

结果首先没耐心的人还是我。

我拍上他的肩,他问我面试得如何。我吓得把手立马收了回来,心想难不成他在我的身上装了窃听,或者是走漏了风声。我支支吾吾地答道还行,他终于回头,意味深长的表情困扰我。我害怕这种主调情绪不清晰的凝视,我在他的眼神里迷了路,仿佛自己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儿,接受着纠责人明白无知者无畏但气不打一处来的惩罚。

我迎着风暴问了句“怎么了?”

他站起身,丢下坐在地上的我走了。我自然得追,一边追一边问,一边问一边跑,跟着寻安一路小跑到了屋顶。

春日的屋顶还显得很不暖和,呜呜的风声是残留的寒冬遗言。我收紧外套,站在离寻安几米远的地方,瑟瑟遥望。寻安还穿着单薄的练功服,这下子,我断定他是生气了。

烂尾的壁虎,从天花板上坠落。

我咬烂了寻安的尾巴,把自己置于死地。可相依为命的壁虎是不会放任彼此不管,寻安在我坠落的时候,咬住了我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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