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的见义勇为基金会给明德军、陈江渝、黎明和幺妹分别颁发了五千元的见义勇为奖励金,长江技校也顺势而动退还了三人的学费并宣布三人除了厨师专业以外还可以免费学习任何他们想学的专业。这笔免费的广告让长江技校赚足了口碑,从原本的中游位置瞬间攀升至业界当仁不让的首位,每年的专项拨款和新项目立项都有惠策,校方因此受益何止百万。
余世坤敏锐的嗅觉自然也会就此做足文章,明二娃、小山东和夹舌子转眼就成了他衣钵相传的得意门生。有人问同在一个培训班上课如何区别于普通学员?余世坤振振有词的说道:“我对悉心传授的弟子要求极为严苛,只萝卜丝一项我就让他们切了三个月。做我的徒弟基本功不扎实不行,人品道德不过关更不行!我不仅是在教他们如何做菜,更重要的是在教他们如何做人!”
哗——
余世坤慷慨激昂的屁话说得他自己都差点信了引来掌声无数,以及扬子江酒店和餐饮协会的认可及头衔。余世坤深谙勿吃独食之道,当即允诺三人结业后可以进酒店带薪实习,实习期结束后可以转为正式上岗享受合同工的待遇。
明二娃、小山东、夹舌子和幺妹四人骨子里的善良在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就是一个金矿,眼尖的企业或个人迅速分而食之大快朵颐,而当事人用鲜血换来的只是免费上学、五千块钱和一份切墩的工作而已。幺妹除了五千块钱,最多也就是他妈可以在技校一直做清洁工,直到她自己干不动了主动辞职为止。
即便这样明二娃他们依然觉得收获了太多,因为他们拔出菜刀的那一刻压根就没想过是为了去换取什么,如果有也无非是为了换取自己的心安而已。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对余世坤的胡说八道根本就不在意,何况他们也有他们的小恶。最多会告诉余世坤说衣钵弟子每人每月加一百,说教他们做人不加二百门儿都没有,若想他们在媒体上夸他一千块钱一句话,否则免谈!
余世坤虽一毛不拔但并非不会算账,市餐饮协会正值换届选举,他坐正主席的呼声虽高但并无绝对把握,若经明二娃三人事迹润色恐怕市旅游局会直接任命他为主席。别看这个头衔不如扬子江酒店中餐厅的行政总厨有实权,但其实里面大有文章。余世坤正在注册以他命名的系列商品,如余师傅重庆火锅底料、余师傅酸菜鱼底料、余师傅金钩豆瓣等,市餐饮协会就是个巨大的市场。协会有会员几百家企业,历来会长都会让会员单位消化其代理的部分产品,这已是心照不宣的惯例。余世坤的加工厂前期产品由他亲自把关质量还是有保障,顺水推舟的人情谁都愿做。而对于余世坤来说全市三百多家会员单位每家订购两三千块意思意思,首笔订单就是过百万的大单,所以明二娃他们的那点要求简直不值一提。余世坤不但一口答应,而且还爽快的提前每人预支一千块,让三人接受媒体采访时尽情发挥,就说是在他平日的熏陶下才有了挺身而出的勇气。总之把他夸得越恶心他给的钱越多,最好把他夸成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有着金子一样闪亮的高尚品德的厨子。
明二娃三人见有钱不拿白不拿,五千块的奖金转手就被父母收走了,兜里还是没有几个散碎银子。一千块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不就是欧歌和赞颂嘛,上学时这种事没少干可以说驾轻就熟小菜一碟,三人眼都没眨一下就把钱收了。
天天630每天18点30分至19点会在本地电视台播报当地的新闻,由于都是些老百姓息息相关的事件所以深受重庆市民喜爱。天天630栏目组对他们的事迹跟踪报道是市委宣传部的行政命令,所以栏目组不敢有丝毫怠慢。在周奎团伙正式批捕的当天,电视台把包子铺老板、明二娃、小山东、夹舌子和幺妹母子俩全都请到了演播大厅做现场采访。导演事先把会问及的问题和回答的基本原则,哪些话必须要说哪些话打死也不能说反复交代了数遍,又叮嘱道:“实在不行就看摄像机后面的提示板,照着提示板上写的话说。”
临近18点30分,导演认为已经万无一失了宣布镜头切入开始直播。主持人是家喻户晓的知音姐姐式人物冯晓玲,她念了几段开场白后进入了正题。
“一个月前,本市临江路的一间包子铺内发生了一起惊天血案,以周奎为首的一伙涉黑人员共计八人,光天化日之下携带凶器对包子铺老板进行敲诈勒索。见老板不从,周奎指使手下人员在店内实施打砸,将包子铺店内的营业用品尽数砸烂。老板上前制止竟被周奎等人用尖刀刺伤倒地血流不止,但周奎等人不但没有停止施暴,反而威胁不马上交三千元的保护费就要老板的命。就在情况万分紧急的时候,几个少年挺身而出,拿起教学用的菜刀与周奎一伙人展开了殊死的搏斗。最终成功的制服了歹徒,协助公安机关将这帮不法分子尽数抓获,但几位少年最后也因受伤过重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相信大家都很关心这些英勇无畏的少年勇士现在的状况,为此今天我们特以将当天主要的几位当事人请到了节目现场。首先,我们来向包子铺的老板了解一下事情的起因,以及当时现场的危急情况。”
老板把那天的情况大致描述了一遍,在讲到明二娃他们时情绪明显变得激动起来。
“我本来是想让几个小伙子出门后帮忙报警的,因为我知道那帮家伙来者不善指定不会有好事,如果他们不心虚就不会害怕我报警。没想到周奎他们听到报警立刻追上去把几个小伙子拦了下来,有个小伙子刚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让他们走就挨了他们一顿打,我心想再怎么也不能连累孩子,于是就豁出去跟他们拼了。
我唯一的武器就是一根条凳,对方八个人全都把刀拔了出来,没几下我就感觉自己受伤了,手脚发软倒在了地上。那一刻我是真的以为自己这百多斤要交代了,浑身上下到处都在流血,而周奎他们还在威胁要杀死我。
当时我心里那个恨呀,想跟他们同归于尽但身体又不争气,连站都站不起来。就在周奎拿着刀又要捅我的时候,个头最大的那个小伙子出手了,我这辈子没见过打架这么猛的人!我双手拿一根条凳舞起来都费劲,那大个头一手一根条凳舞得虎虎生风,一眨眼就打翻了两三个家伙。紧接着另外三个小伙子拔出菜刀也开始和他们干,可小伙子们不论体格和力气都处于明显的下风,而且也没有什么经验,所以很快都挂了彩。可是这些孩子没一个退缩,反而一个比一个更猛,用菜刀狠狠的教训了那帮家伙一顿。加上大个子也越战越勇,直到把对方全都打翻在地爬不起里才住手。
后来有客人报了警,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谁知竟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再睁开眼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这就是当天事情的全部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