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敺力荐道:“公孙弘博通古今,数次对策都曾震动朝野,他之学问已然够了,所以依臣之见,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到了这个地步,经过他的步步推引,刘彻对张敺的苦衷似乎有些感同身受了,他或许真不适合御史大夫的职务,不过更难得的是他举荐人才的胸怀。
刘彻真诚而又大度地说道:“既然爱卿去意已决,朕就准了你的辞呈。
至于公孙弘,留待一段时间,朕想先听听丞相和其他大臣的意见后再定夺。”
张敺如释重负,仿佛一座大山从肩头卸去了:“谢陛下。”
“爱卿上任之时,恰逢新制重开,百业待举。你不辞辛苦,恪职尽责,清廉自律,誉满朝野。朕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张敺这才注意到,刘彻的衣襟半敞着,露出宽阔的胸膛,这时候一阵凉风吹来,刘彻叫了一声:“好凉快呀!”
他发现张敺正看着自己,忙笑道:“天气太热,朕这样舒服些。”
这时,包桑已经站在一旁了,刘彻忙问道:“有事么?”
“主爵都尉汲大人求见。”
“你是说汲黯来了?”
目送张敺出了殿门,刘彻忙对包桑道:“让他先等着,快拿朕的衮服来!”
包桑在心底暗暗发笑,像陛下这样随意又不拘小节的性格,还真得有汲黯这样的大臣管着。
他帮刘彻整冠、穿衣、束带,直到刘彻坐在御案后,才发出了宣召的口谕。
汲黯应声进殿来了,刘彻向他看过去,虽说骄阳当头,汲黯却冠冕肃然,衣履整齐,毫发不乱。
“这个吹毛求疵的老头,这时候来会有什么要紧事呢?”
这二人的谈话也很特殊,直来直去,从来不绕弯子。
汲黯将赵王的上书呈送给刘彻的同时,没有丝毫的委婉和曲折:“陛下,此时已经明了,那主父偃罪无可赦,依臣之愚见,似这等唯利贪贿之徒,实乃社稷之害也。”
刘彻一看奏章,脸色就变了。“草菅人命,逼死藩王,万死不能赎其一,朕当真是容不了他了。”
刘彻“嗖”的抽出宝剑,横空一个斜刺,带起一股风,从包桑面前掠过。
汲黯躲过迎面而来的寒光,接着大喊道:“陛下,逆贼尚在齐国呢!”
刘彻的宝剑在空中停住了,口中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刘彻又把赵王的上书浏览了一遍,自言自语道:“朕将‘推恩’重任委之于他,他竟然借机大肆敛财,还……还逼死了朕的族兄,实在有负朕望啊!”
“陛下何必为小人生气呢?要知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当初陛下将‘推恩’重任交给他的时候,皆因此议是他提出,而他目无大汉律法,有负圣恩,即使是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朕用人失察,才致今日之果。”
“恕臣直言,这主父偃为人奸诈,巧言令色,专以揣摩主上心思为能事。
又因藩国积习成疴,加上‘推恩’乃当下削藩上策,故掩盖了他的龌龊行径。”
刘彻眼中闪烁,尔后长叹一声,“爱卿真是深明朕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