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子,奴才们听得清清楚楚的!”
“主子,小凌河城中照李家二爷的说法,不过二千余明军把守。周围一里二百十八步的城池,还要守卫这许多物资,就东面一座城门。还要守卫娘娘宫到小凌河城沿河的大批船只,这点人马,如何是我等对手?主子,给奴才一支人马,奴才把小凌河城和城中的粮食物资一并取来给您!”
两黄旗的将领们也是饿得狠了,眼前摆着一大堆粮草,而且这些粮草又是由明军当中的豆腐渣部队负责看管,这分明就是送了一大批补充给清军,如何不令他们激动?
对于娘娘宫到小凌河城这一带的地形地理。清军也是十分熟悉。
锦州湾小凌河的入海口,当地人称之为东海口。此时的小凌河段,锦州以下,皆可通舟楫,地理优势非常明显。
宋时起,娘娘宫海域就是个繁华的港口,到了明朝,更是千帆竞渡,大量的商货,通过小凌河直接运送到锦州城内。几次明军增援,大批的辎重便是通过小凌河水道运进了锦州城。
对这条两岸都是红色碱蓬草的小凌河。清军可谓是恨之入骨。
大营之内喧嚣了一阵之后,图赖等人在被黄太吉连夜飞马传来的豪格带领下。领着一万余兵马,后续还有更多的辅兵包衣阿哈之类的,赶着车辆骡马出发了。
“走了?”
偏殿内,在几尊罗汉造像下酣然入睡的李沛霆,突然低声询问守在床榻前的心腹亲随左分田。
“大掌柜的,都走了。带队的是黄太吉的大太子豪格,还有十几个正蓝旗、正黄旗的将领。那个鳌拜如果不是腿伤尚未痊愈,只怕也会带兵去。不过,他们打得旗号和身上衣甲服色全数是镶蓝旗的。却是不知道为何如此。”
黄太吉的这点小战术,瞒得过在守汉分田分地那年出生的左分田,却瞒不过行走南北多年历经人间险恶的李沛霆,躺在榻上略略沉吟一下,李沛霆便已经了然于胸。
命这一万多人以围困锦州的镶蓝旗兵马旗号名义出现在小凌河城下,让那些败兵逃入锦州城中报信。城中的祖大寿等人势必会认为围城的兵马主力尚在,如此一来,便不敢轻易出城作战。这样的做法可谓是一石二鸟,既抢了粮草物资,又威吓了锦州守军,令他们不明城外围城清军的虚实。
不得不佩服,黄太吉能够有今天的成就,也是一时人杰。
“大掌柜,您这一手可谓是漂亮至极!又把粮食给了朝廷军队,又给黄太吉送了人情。这样一来,黄太吉也能够有力气打下去。”
二人只管低声的用福建官话交流,也不用担心泄露机密。在辽东反贼营中,能够听得懂南直隶官话的都是凤毛麟角,又上哪里去找能够听得懂福建口音的人?何况,二人的谈话内容之中又有不少南中地方方言。这就好比在赤道地区两个因纽特人聊天一样。
对于左分田这样在守汉执掌家业之后出生的南中第二代来说,崇祯皇帝就是一个很虚无缥缈的存在,他们眼里心里只有李守汉一个人。至于说李守汉这个名字前头是个什么头衔,却是他们不大注意的。
这样的一群年轻人,正好是李沛霆这群从龙派最好的发展对象。稍加调教。左分田等一大批年轻人,都成为了拥护守汉早日身登大宝的狂热分子。对于这样的人,李沛霆自然要把挖官军墙角。让明军在这场明清大战之中落得个惨败的下场的战略构想交给他们去落实。
只有明军败了,主公才有希望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这是几乎所有南中从龙派在辽东决战问题上的态度。
一夜无话。二人只管蒙头大睡。倒也不担心外面的战局有变化,若是黄太吉父子的嫡系精锐一万多人还搞不定二千多老弱病残为主的卫所兵的话,也就不会有这场辽东之战了。
医巫闾山的山道上,陆续有报捷的骑士来往报捷,整座大营之中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大批的粮草火药兵器火炮入手,特别是棉衣肉食药品,对于这些在寒风夹杂着雪花天气里作战的辽东反贼士兵来说。更是一种可以极大激励士气的好事。
看来是得手了!正在伺候李沛霆净面洗漱的左分田与几个亲信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在黄太吉命人送来了丰盛的早饭时,左分田倒也提出了一点忧虑。
“大掌柜的,我们的这番做法,若是被人发觉,走漏了消息,主公怪罪下来又该如何?”
端着一碗香粳米粥,正在美滋滋的享受着锦州小菜与米粥的绝妙搭配的李沛霆,不屑一顾的撇撇嘴。
“咱们照着契约将粮米物资甲杖药品如数的运到。又有交割凭据,官军自己守把不住,关咱们爷们鸟事?”他翻着白眼很是鄙视左分田的多虑。
“那若是有人说咱们故意走漏消息给黄太吉。又该如何说?”
“我一介商人为了生意见到了黄太吉,酒后闲聊,也不曾说什么,他做什么关我个鸟事?”
“再说,就算是有人知道了这事情,出来指责咱们,老子也可以大呼冤枉。说咱们是被人设计陷害的,否则咱们一介平民,黄太吉为啥要请咱们到他大营之中一聚?还设摆酒宴款待?这不是有阴谋是什么?”
“我啥也没说。怎么追究责任?何况,就算是我说了啥。到时候我只管叫起撞天屈就不承受,又能怎么办?有人都被按着屁股抓奸在床了。不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哭着说自己冤枉吗?然后咱再花钱雇佣些无耻之徒斯文败类,在报纸上写文章,说没有给钱,没有做完,那数点菩提水不曾倾泻在两瓣红莲中就不能算嫖娼。”
对于李沛霆的一脸无辜,左分田也只得竖起大拇指,在心中暗自赞赏道:“果然是南方商报的大股东,这份厚颜无耻,可谓是浑然天成,绝非后天能够造就的。”
这一天便在黄太吉大营不断的忙碌气氛之中悄然渡过。
入夜,黄太吉不曾前来,倒是他的长子豪格奉了父皇的旨意前来,一进门便是纳头便拜,口中称呼二叔不止。
“父皇有些军务要办,特命小侄前来陪二叔用晚膳。父皇说,二叔的一番情谊我大清上下铭刻于心,只要二叔一句话,我八旗上下人等皆愿意赴汤蹈火。”
“哎!贤侄,这是哪里话来,某家只是一个生意人,只要能够将生意做得好,让某做个陶朱公就心满意足了。”
豪格与他父亲的城府深沉截然不同,性情暴烈的他与李沛霆这样的老油条打交道无疑是件痛苦的事情。草草的用过了晚饭之后,口中称道营中有些军务要办起身告辞。走时留下了一座库房钥匙,声称是父皇命侄儿交给叔父的,算是送给叔父此番辽西之行的程仪。另外更是留下了一面正黄旗的织金龙纛,只要进了大清境内,便可以打起来,龙纛之下,无人敢干涉叔父的生意。
李沛霆心中明亮,那库房之中想必是黄太吉收集来的辽东出产和各色财物,用来支付资金的货价,这面龙纛,更是对自己的这番功劳的酬庸。
“留着吧!以后伙计们在辽东各处行走时可以打出来。”离开了医巫闾山,李沛霆淡然的吩咐左分田。
半空之中几声尖锐的鹰唳,一名随行的伙计往彤云之中望去,几只海东青正在半空之中盘旋,急忙从腰间取出一条红色绸带,往空中挥舞。
少顷,一只海东青落在那伙计的手臂上,将生牛皮制成的套臂抓的紧紧的。有人从海东青鹰爪上取出一张纸条递给李沛霆。
看了纸条上写的几行字,不由得李沛霆脸色为止一变。
“快走!赶快赶回虹螺山大营去!”
“大掌柜,出了啥事了?”
“少废话,快点走,这回可是出了大事!耽误了你我的脑袋都保不住!”
李沛霆狠狠的朝着不明就里的亲随头上抽了一鞭子,打得那亲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得催马紧跟着李沛霆的坐骑风也似的朝着海边停泊船只的所在狂奔而去。
“大掌柜,到底出了什么泼天也似的大事?”船舱之中,喘息未定的左分田觑个空子低声询问李沛霆。
见海风凛冽,周围无人,李沛霆压低了声音将惊天动地的坏消息告诉左分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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