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蘅并没有回答安妘的问题,眼光落在了安妘手中碧色的月下眼上:“淑人想,是谁?”
安妘察觉到了秋蘅的目光,很是不舒服的将月下眼往后挪了挪:“能许诺你做得了皇子王孙妾室的,只有皇子王孙。”
对面的秋蘅抿着嘴儿笑了一下:“你要是这么想也可以。”
安妘瞧着她的神情,向后退了一步:“看来给你许诺的,并非是慕瑾林,那么,还有谁能给你这样的许诺?”
秋蘅笑了一声,摇头:“你错了。”
安妘盯着秋蘅的双眼:“我错了?”
秋蘅缓缓点头,声音也很轻:“是啊,因为一个男人,尤其是生在皇室的男人,经常会收到各样的礼物,这些礼物当中会有一种是:漂亮的女人。”
安妘又向后退了一步:“能让你相信一定会被送给慕瑾林为妾的人,会是谁?”
秋蘅轻叹了口气,弯腰将灯笼拎了起来,朝安妘迈近了一步:“淑人,你那么怕黑,怎么把灯笼舍了呢?”
安妘还在想秋蘅背后之人是谁,眼看秋蘅走了过来,一直藏在身后的月下眼拿到了前面:“安婉?”
秋蘅原本向前的脚步停了下来:“你手上拿的,是能告发我的证据?”
她蹙眉又退了退:“不是,这东西并不能作为告发的证据,你别冲动。”
听到安妘这样的劝说,秋蘅蹙眉朝安妘快走了两步,抬手就要去抢在昏暗之中仍然熠熠生辉的月下眼。
对方伸手去拿的时候,安妘连忙收回手:“这东西你不能随便碰,不要乱来。”
秋蘅蹙眉,冷然伸手去抓安妘
安妘已经顾不得其他,只转身朝着地窖的出口跑去,眼前只有微弱的一道白光引路,身后那片昏暗的灯光在她身后晃动。
光线斑驳,人影飘忽。
宫外的宋悠,也是如此。
不过,他是走在被风吹得晃动的树冠下面,树叶摇摆不定,投下来的影子也摇摆不定。
宋悠抬眼,很是苦恼的看了一眼躁动不安的树叶,抬手正了正自己嘴上带着的假胡子和眉毛上的黑痣。
他将脸上的东西摆正后,又低头将自己身上已经换好的灰色粗麻布衣裳拍了拍土,喃喃道:“温玉阁的后院围墙还挺高,听着里面全是姑娘的笑声,可别我翻墙进去见到几个醉月楼的熟人,那就不妙了。”
声音甫一落下,宋悠又抬头看向身侧的围墙,很是不放心的正了正胡子,往后退了两步,双臂展开,足尖轻点,整个人一跃而上,好像一只鸟儿飞进了温玉阁的后院。
但宫内地窖里的安妘就没有这么好的本事了,她一路跑到地窖的楼梯旁时,眼前没看清,一下被绊倒摔趴在上面,而一直用绢子隔着拿在手里的月下眼也从手中脱落,掉在了阶梯上面。
那根碧色的月下眼静静的躺在地上,幽幽发光。
秋蘅见安妘摔在地上,便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轻声关切的问道:“淑人没事吧,这摔伤了,又得把躺上十天半个月,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样的慰问和关切,这样的礼貌和温柔,安妘之前听了很长一段时间,却在今日才发现,这样的关切背后竟是冷漠,这样的温柔背后竟是比这地窖深处更黑更冷的存在。
秋蘅的脚从安妘眼前走过,她弯腰要去捡那根月下眼。
安妘已经,眼睛睁大:“你不能动它,你会死的!”
秋蘅果然没有去动,她直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安妘。
安妘虽是出于本能的提醒,但见秋蘅如此听话,却也很是惊讶,她缓缓抬头看着秋蘅:“你”
然而,那盏不算明亮的灯笼从她的眼上晃过,一瞬间晃得安妘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耳旁,只有从地窖口吹来的猎猎风声和秋蘅的一声冷笑。
等她再挣开眼时,只看到秋蘅已经蹲了下来,手轻轻的滑过她的耳边:“宋淑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和秋蘅摆淑人的架子吗?可是你摔在地上,毫无威势可言。”
说罢,秋蘅已经又要伸手去拿那根碧色的月下眼。
安妘撂下了手中的绢子,忍着疼痛起身去抓住了秋蘅的手臂,用力一扯,将人带倒在地上,自己也随着一声响动倒了下去。
灯笼从秋蘅的手上掉落下来,翻滚在地上,里面蜡烛脱落,将宫灯点燃。
安妘按着秋蘅,心有余悸的看着那只被点燃的灯笼:“那个东西你碰了,当场就会没命的。”
她的视线转回,看向了那个阶梯,却没有在那里看到碧色发光的月下眼。
正当安妘心道不好之时,耳边传来了秋蘅痛苦的声音:“安梦文!地窖之中,你活我死你好不了了。”
安妘讷讷的转过头去看,只见秋蘅已经拿起了那根月下眼,口中吐出了黑血,眼下乌青一片,正瞪着自己,犹如从地狱返回的恶鬼。
她自然知道秋蘅所说之意,便伸手要去抓秋蘅手中的那根月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