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失语良久,蓦地长叹了一声。“哎……”
她心底哀叹,这个云歌,当真是性情中人,挚情女子,这样的女子如今却是不多见了!然而若真是因为一个凤美人从而黄了一桩好姻缘,委实太可惜了!
“哎,你同芙蓉先退下吧,哀家要好好想一想。”
云歌笑了笑,蓦然站起了身来,对着太后道:“既然如此,那云歌便暂且告退了!”
“嗯!去吧!”太后揉着眉心,随意挥了挥手。
云歌缓缓起身,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景芙蓉也不打算多逗留,连忙起身也跟着跪安,也随即离去。
眼望着她的离去,纳兰修并未看去一眼,只低着头望着棋盘,时不时拨弄着散落在手边的棋子,怔怔出神。太后向他望去时,却见不知何时,他手边的棋子已是凌乱一片。
……
离开长乐宫的时候,红玉亦步亦趋地跟在云歌身后,心底有些不安。她方才站在门外,将小姐与太后之间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然而前前后后,却是听得心惊肉跳。
云歌回头见她一脸愁苦,似是满腹心事,不禁笑侃道:“一路上就看你皱着个脸,也不知道给谁看脸色,究竟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呢?”
“小姐……奴婢哪里有不高兴?奴婢只是在担心……”
“担心什么?”
红玉看了看她,小心翼翼地道:“奴婢……奴婢方才无意听到您与太后的对话……”
“那又如何?”云歌不以为然。
“小姐,你同太后那样说话,怕是不妥吧?再者,自古以来,女儿家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后又不会害您!您与瑜王爷是皇帝亲赐的指婚,真真是一桩好婚约的!可你这么做又是得罪了瑜王爷,又是惹了太后不高兴,这又是何苦的呢?”
云歌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红玉,那我问你,你觉得什么才是好婚约?”
红玉一下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云歌又道,“尊贵显赫的身份?还是富可敌国的家世?还是英俊倜傥的容貌?是,也许皇上为我物色的夫君是不错,难道要我过了门之后,要与那么多的女人共事一夫?成天与他的那些三妻四妾勾心斗角,为了争宠不择手段?粉黛,那不是幸福,倘若你真正的爱一个男人,是绝不容许他身边除你之外的女人的。”
况且,以她这般的性子,她的男人,绝不容许染指其他的女人。
红玉有些讶异地惊呼:“小姐!你在说什么话呀?这自古以来,但凡是帝王家出身的,哪一个又不是三妻四妾的?尊贵如景元帝,这世人都说皇上爱美人不爱江山,挚情专一,对心中唯一珍爱的女子坚定不移,当年齐贵妃还在世时,他可是将齐贵妃妃宠进了骨子里去,可尽管如此,他也不是后宫佳丽三千?皇室可是讲究后继香烟,传宗接代的。寻常人家如果没有后代不过是成为绝户,但皇族是绝对不能出现绝户的情况的,那可是意味着一个皇朝的末落。”
云歌头疼地椽了椽眉心,口气无不讥讽:“呵,这就是皇室的弊病。要那么多香火做什么?生来为了储君之位手足相残?”
她忽然又想起了历史上最为出名的九龙夺嫡,兄弟之间为了储君之位手足相残,皇室腥风血雨,最后终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如今西凉国皇室的局面,也好不到哪儿去。
红玉一惊,“小姐!你这话可断断不能乱说呀!繁衍香火,只为了在众多皇子之中挑选出最优秀的接掌江山!再说了,小姐不一定是嫁给太子呀!奴婢觉得,瑜王爷倒是不错,对小姐又温柔,倒也是不错的人选!”
“你要喜欢,你嫁好了!”云歌忽然玩味一笑,打断了她的话。
红玉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没好气地道:“小姐就知晓取笑奴婢!奴婢这般卑微的身份,纵然只是做个奴妾也是万万没资格的!更何况……”
“妹妹!”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传唤。
云歌讶异地回过头,便见景芙蓉想着她娜步而来。她伫足停下,直到景芙蓉走到面前,她才望见景芙蓉望向她的眼中竟是一片冷意。
“妹妹,我来是告诉你一件事的。”景芙蓉声音低冷,不等云歌开口,她又冷冷地道,“你可不要以为有太后照拂着你,你便有恃无恐了!即便有太后撑腰,你也不能失了分寸,这你可明白?”
云歌挑了挑眉,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景芙蓉走了几步,背对着她,清冷而傲慢地道:“至于容卿公子,我景芙蓉,此生势必要得到他的心!而容卿公子的女人,只能是我!不能是其他女人!”
云歌皱眉,就见景芙蓉冷冷地转过身来,声音透着警告的意味。
“况且,如今你既然已有婚约在身,是未来的瑜王妃,难道不该与其他男子维持点疏远?有时候走得近了,难免旁人多舌是非。妹妹,你说是不是?”
云歌冷冷一笑,她虽不想惹事,可不意味着人家这一巴掌扇到她脸门了,她还能笑着挨过去。
她向着景芙蓉走近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似讥似嘲道:“我跟容卿走得近了,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靠!什么莫名其妙的女人!也不知在她面前秀什么优越感!
景芙蓉闻言,顿时语塞,察觉到她话语中的讥诮,她的脸色瞬间气得铁青。“你……”
云歌又冷笑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这样的话?容府的少夫人?莫说是少夫人了,就是你打扮得如何花枝招展,站在容卿面前,人家也未必会多瞧你一眼吧?”
“你……你……”景芙蓉一噎,怒极失语!然而奈何慕容云歌说得却是句句事实,她无言以对,更是没脸反驳,只气得脸色愈加发黑!
“行了!郡主大人,我奉劝你,以后别在我面前装什么白莲花,装得那么清高又如何?说白了,在我面前你什么也不是!”云歌说完,面无表情地撞开了她的身子,慵懒地打了个呵欠,“红玉,回府!”
“是!小姐!”红玉乖顺地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上景芙蓉一回,冷哼了一声。
眼见着这么一个小小的奴才都敢跟她蹬鼻子上脸,景芙蓉气得面色越发难看,险些跳起脚来!
她阴狠地瞪着慕容云歌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地恶咒着:慕容云歌!本郡主早晚要你好看!
此刻,懿坤宫。
“啪――!”
伴着一声响亮的掌掴声,跪在地上的纳兰辰身形微震,脸登时被狠狠地打侧了过去。坐在贵妃椅上的萧皇后恼羞成怒地瞪着他,气得脸色涨红,指着他怒骂道:“你说什么?你竟要重新迎娶慕容府那个下作的贱胚子为太子妃?你难不成还嫌太子府丢的脸面不够远么!?世人如今在背后如何耻笑太子府,你心里应该清楚!若是你迎娶那个女人为妃,天下人岂不要笑掉大牙!”
“母妃,儿臣心意已决,还望母后成全!”纳兰辰顿了顿,又道,“儿臣已经启禀父皇,希望他收回皇命,儿臣不愿娶慕容涵为妃!”
“混账东西!你……你真是要气死我!”萧皇后面色涨得通红,指着他怒骂道,“谁准许你退慕容涵的婚约的?没点远见,本宫还能如何指望你!”
纳兰辰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低眉垂眸,眉心微微蹙起,却不发一语。
跪在一边的孟香菡见此,膝行了过去,抱住了容狄的肩膀,捧起他的脸却见他唇角逸出猩红的血丝,心疼得替他抹去,对着萧皇后道:“母妃,别打殿下了……”
她又转过头对纳兰辰道:“殿下,母妃说得也没错!那个慕容云歌不贞在前,殿下身份金贵,又怎能娶了那只破鞋?若是慕容云歌嫁入东宫,对皇室而言简直乃奇耻大辱!那都是她咎由自取!”
慕容府的闹剧,她也隐约打听了一二,得知慕容菡被毁容,她心里简直乐坏了。孟香菡心里是清楚的,太子府与慕容家的联姻势在必得,慕容一族的势力必将是太子稳固储君之位的最大砝码,原本慕容菡要嫁进太子府,她心底千万个不情愿,生怕这个慕容涵威胁到她正妃的地位。然而如今她的脸既然被毁去,那倒另当别论了。
一个残花败柳,如何能跟她争夺地位?因此如今对于此事,她自然是乐见其成。慕容菡毁容,太子即便娶了她也不会对她多上心,又能制衡朝野势力,不失为两全其美之计。
然而如今太子竟要重新迎娶慕容云歌为妃?!
孟香涵想起前日太子书房里的那张慕容云歌的画像,心中不禁一阵怀疑,莫非太子对慕容云歌又上了心?可怎么会呢?以慕容云歌如今这等声名,太子府无论如何是不能迎娶他为妃的!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明明太子对慕容云歌婚前失贞一事大为恼火,甚至说她不知廉耻,怎么才过了短短数日的光景,太子便又打算重新将慕容云歌迎娶为妃!?定是慕容云歌那个下作的女人自恃美貌对太子使了什么狐媚术,勾引了太子!
万不能让慕容云歌嫁入太子府,莫不然,她在太子心中愈发没地位了!她绝不容许慕容云歌抢走她太子妃的位置!谁也不可以!
太子妃,只能是她的!也注定是她的,谁人也不能夺了去!
心里打定主意,孟香涵连忙又道:“殿下,您万不能迎娶慕容云歌为妃啊!如今她名声这般作贱,若是娶她为妃,这西凉国上下还不知要以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太子您呢!”
纳兰辰拧了拧眉,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后者心中暗暗一惊,咬了咬唇,便再也不敢开口。
他又抬头望向萧皇后,淡淡地道:“母妃,儿臣以为慕容云歌断不是那般轻浮的女子,这件事其中必有什么隐情,若是查明真相,还以清白,再迎娶她为妃,便不会遭人话柄!到时候真相大白,公布天下,世人便不会以那般眼光……”
“住口!你给本宫闭嘴!”萧皇后冷冷地将目光转向了他,呵斥了一声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话,怒然道,“你这是嫌太子府还不够丢人是不是?本宫的颜面都要被你丢尽了!本宫不管慕容云歌是怎样的女子,总之你只能娶慕容菡为侧妃!”
纳兰辰面色僵冷下来。“母妃,难不成你要儿臣娶一个相貌丑陋的庶女为侧妃?那才是丢尽太子府颜面!慕容云歌再不济,也是嫡女,单是这一身份,便压下慕容涵一截!”
孟香涵见此,低声地对萧皇后道:“母妃,太子的话也有道理,慕容涵容貌俱毁,丑陋不堪,若是将慕容涵娶进太子府,亦是东宫之耻!况且如太子所言,慕容涵不过一介庶女,难道真让太子娶个庶女回来当太子妃么?妾身以为那才是真正的丢了太子府的脸面,让天下人都要笑话!倒不如也将慕容菡的婚约也给退了!”
“混账!你也给本宫闭嘴!”萧皇后眼神寒烈地瞪了她一眼,冷冷地嘲弄道:“就凭慕容菡出身慕容家,单这一身份,便不知高出其他名门千金多少阶!庶女又如何?本宫管她嫡出庶出,本宫看重的是她背后的慕容家!”
孟香菡一愣,脸上有些不解,讷讷道:“可如今,殿下已是皇上册封的太子,这继承大统的事也算是稳当了,又何须依附慕容家的势力呢?再者,殿下身后还有孟家扶持着,朝野上下太子府亦有不少大臣拥护!况且以太子这般身份,京城多少名门闺秀,况且四大家族亦有合适的人选,为何偏偏要与慕容府定亲呢?偏偏慕容府只有慕容云歌这一个嫡出,妾身觉得……”
“为何?你问本宫为何?呵呵!”萧皇后冷冷一哼,没好气地斜睨了她一眼,怒极反笑打断了她的话:“你活该只是个侧妃,这么点儿小家子见,眼光就是短浅!”
一番话,孟香菡心中羞愤难挡,脸上青红难分,却不敢辩驳,只是死死地咬住了唇瓣。
“稳当?你还真以为太子这储君坐得稳当?事情可不单单只看表面,你看着觉得稳当,可未来,没准会被人推翻。”
孟香涵心中一惊,却见萧皇后豁然拂袖而立,走到了她的身边,看向她的余光冰冷而讥讽,冷声道:“看来你还没拿捏清楚慕容家在朝野上的重量!”
她缓缓地来回踱步,低眉望着跪在地上的孟香菡,紧接道,“如今慕容家在朝堂上的分量一家独大,拥揽大权,权倾朝野,令人忌惮三分。如今无论是谁与慕容家作对,简直是自寻死路!然若是太子能够将其笼络,试问到时候,还有谁人能与太子抗衡?这登基之日便指日可待了!储君之位自是囊中之物!联姻不过是个幌子,慕容诚那个老狐狸不过也是想谋求一个稳固自己朝野上地位的砝码,与太子府捆绑是却好的抉择!正所谓功高震主,他心里可是算计的很清楚的!”
孟香菡闻言,登时大惊失色。
萧皇后缓缓地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神情复杂的孟香菡,冷冷地挑了挑眉:“现在,你认为太子这个的位置可还稳当了?孟家?孟家又如何?到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能与慕容家手中握着的大权相提并论?孟家也配?”
孟香菡咬了咬唇,心中不甘,却也不敢反驳一句。
纳兰辰抬眸,望着她道:“既然母妃知晓慕容家是如何的地位,那母妃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瑜王迎娶慕容云歌为妃吗?”
“别跟本宫提那个废物!”萧皇后道,“太子你愈发没出息了!竟跟一个废物比起来了?他娶了慕容云歌又如何?只会遭人笑柄!破鞋配废物,世人还不知道要如何耻笑呢!况且,即便皇上将慕容府唯一个嫡出赐婚给他又如何?慕容家难不成还会扶持那个废物当上储君之位?”
纳兰辰眉心愈发深锁,心思重重,眼底里有一抹挣扎的情愫,沉默吟片刻,他蹙眉道:“儿臣觉得这次慕容云歌出嫁被劫,来得很是蹊跷,有些端倪!是否是哪个暗中窥觑皇位之人有心之计?甚至在想,这件事,会不会与纳兰修有关联。莫非是他劫了花轿,从而扰乱太子府与慕容家的联姻,暗中挑拨离间?儿臣倒是有些怀疑,这件事是纳兰修所为。”
“纳兰修?哼!不可能!”萧皇后不以为然,眼底流露出一抹轻蔑的冷光,嘲弄地勾唇,“那个没用的废物,文不成武不成,成天纸醉金迷、骄奢淫逸,一个只顾享乐的无能之辈能成什么气候?还能想到这般挑拨离间的计策?就算有慕容家在背后撑势,也难有什么作为!这些年还不是仗着皇上的无度宠爱,为所欲为?!这等纨绔子弟,本宫是不屑将他放入眼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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