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江莫尘顿时傻眼了。他可从没听自己的便宜老爹提起过此事,这可真是太意外了。对他而言,这可不是惊喜,而是惊悚!
太后之后说了些什么,他可一句都没有听进耳里。直到听见彭长青的声音,他这才从呆傻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原来,太后早已决定了人选,北恭王自然也知道。两只老狐狸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终的结果也算是皆大欢喜。
彭国公之嫡长孙彭长青,仪表堂堂,人品端正,少年时便通读书经典藏,胸有藏书万卷,清风淡雅,不怒不争。
这是太后的评价,结果已定。
江莫尘望过去,看着稳重如常的彭长青,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太后亲自给他做媒,在诸多才俊中选择了他,他却依旧心无波澜,可真中了那句‘清风淡雅,不怒不争’。
李怡雪一直低着头,不过还是能够看出来她对太后的决定没有什么不满。也许是因为在场诸位无论是谁都比萧家那位强太多了,这样的结果她能够欣然接受。她只是太后手中的一颗棋子,太后便是她的命运。
婚约已尘埃落定,太后将慈心殿留给了这群青年才俊,自己拉着李怡雪缓步离开。李昌吉恭谨地跟在太后身后,路过彭长青身边时脚步一顿,斜首看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彭长青赶忙起身行礼,待他再次抬起头时,留给他的只是一个背影。
此刻,慈心殿成为了这群年轻人的天下,彭长青被人围在中央,俨然成为大殿中的主角。祝贺声连成一片,也不知道谁说了什么话,不知道手中酒樽碰撞了多少次声响。在吵杂的祝贺声中,或者嫉妒,或者失落,或者有人真心,但更多的人却是假意。
江莫尘和李惇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彭长青频频举杯,两人脸上都现出一丝笑意。
“王弟,可愿陪我一同出宫?”
“殿下所言正合我意,这个地方我可不敢再呆下去了。”
李惇笑了笑,没再说话。他转身向殿外走去,幽幽发出一声轻叹。江莫尘看着那道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缓步跟在身后。两人前后相距十步,不远不近。
夜色如怀中稠浓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风习习,回廊外的那一片花木在夜色中摇曳,在月光下反射出一道道重影。空中那轮满月被薄云笼罩,时隐时现,宛若身披轻纱的妖娆女子,格外魅惑。
两人沉默缓行,一路无语。转过一道辕门,出了慈宁宫,李惇突然止步,轻声道:“王弟,恭喜了。”
他没有动,也没有回头。就这样站在宫门前,沐在夜色里,望着眼前的皇宫以及高深的宫墙,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江莫尘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迈步上前,依旧保持着十步的距离。他微微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开口。
沉默……依旧是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惇叹了一口气,问道:“王弟可知我何时第一次见到这皇宫?”
他虽然是在发问,却更像是自言自语:“十六年了,十六年前我第一次来到长安城,第一次看到了这座心中无数次幻想过的皇宫。那一年,我七岁。”
江莫尘不明白李惇为何会突然说这些,心中有所思,不由得迈步上前,只是两步,便再次停下来:“殿下以后注定会是皇宫的主人。”
李惇轻笑,笑声中有太多的含义,一时无从解读。他转过身来,目光如炬:“王弟,你刚才喝多了。”
江莫尘笑着,在这冷风中感到一阵头痛,回想着之前与李惇拼酒的情景,发现自己确实喝了不少。没有大醉,却带着几分醉意。
“殿下也喝了不少。”
闻言,李惇突然大笑起来,如此张扬,如此放浪形骸,落在江莫尘眼中如此……意外!
“王弟,可愿同我再去喝上几杯?”
“兄长相邀,弟敢不从命!”
“好!好!好!”李惇按住江莫尘的肩头,大笑道:“早闻王弟修为了得,今日为兄便要和你比上一比,看谁先出皇宫,你可敢?”
江莫尘回笑道:“有何不敢!殿下先请。”
话音刚落,只见李惇一点头,身子已经飘到十丈之外,眼看就要消失在夜色中。江莫尘赶忙踏叶追去,眼前夜景瞬移。以李惇的表现来看,修为至少在宁心之境。这位书生一般的太子,竟也是深藏不漏。
两人一前一后如鬼魅般相互追赶,如此大的皇宫,两人到达外宫门前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王弟,你输了。”
“殿下放心,臣弟一定自罚三杯。”
“三杯如何够,得一坛!”
“殿下!臣弟若是答应下来,恐怕殿下就得一个人独饮了。”
说话间,侍卫已牵来两人的马匹。
李惇将一根缰绳扔给江莫尘,笑道:“先赢下这轮再说!去醉仙居!”
几声马嘶,马蹄声急。
马背上的江莫尘突然觉得,今夜的长安城竟如此神秘。</ahre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