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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场面有序而混乱。
有序的事警察的专业和素养, 混乱的是在场小姑娘没见过世面的叽叽喳喳。
陈孑然也算其中一个受害者和证人,需要先去警局做笔录,只能眼睁睁看着张佳佳被急救车拉走了。
连受害者加犯罪嫌疑人, 五六十号人大半夜挤在警局里挨个做笔录。那个差点被犯罪嫌疑人得逞的小姑娘受了刺激, 见到警察后一直在哭, 由一个随行的女警陪着安慰,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其余人被安排在一个空房间里,警察给她们拿了水, 拿了泡面。大冬天的又开着空调,冰凉的手脚回了暖,肚里也有了东西充饥, 大部分女孩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笔录一直做到了天亮,女孩子们身无分文,警察从犯罪嫌疑人据点里搜出来的东西目前全都是罪证, 暂时不能还给她们,她们只好用警局的电话挨个跟父母联系。大家都打了电话,只有陈孑然无动于衷,安慰受惊姑娘的女警好奇地问她:“你怎么不给家里打电话?”
陈孑然手一紧, 抬头,冲她尴尬地笑笑:“我是孤儿,没有家。”
她一笑,脸上的伤就显得很狰狞,一个打完电话回头的女生看到她都吓了一跳,好在女警阅历足,没有对她表现出什么过分的关注, 同情、怜悯都没有, 只是拍拍她的肩, 坐在她旁边,“没有家人,那朋友呢?你们这些孩子年纪都还小,身上没有钱,出了这个门连下顿饭的着落在哪都不知道,有个朋友来接你总是好的吧?”
“我也……”陈孑然想说自己也没有朋友,突然想起了张佳佳,她被捅了一刀,血流如注,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陈孑然已经猜到了,张佳佳八成也是个警察,眼前的女警可能认识她,于是就问:“我有个朋友叫张佳佳,昨晚和我关在一起的,被那个带头大哥捅了一刀,后来被送到医院去了,您知道她在哪家医院么?”
“张佳佳?”女警回忆了一下,说:“我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你等等,我帮你去问问。”
那女警不是刑警大队的,只因为这是一起跨省大案,几个省的刑警联合行动,刚巧在当地分局的地界抓人,于是分局抽调了片区派出所的民警过来协助,女警就是这个片区的派出所民警,和张佳佳并不认识。路过一个便衣男警察,正巧和张佳佳是同事,听了一耳朵,停下脚步问陈孑然:“你打听张佳佳干什么?”
“我和她是朋友,她受了很严重的伤,我想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这个你放心,刚才我们队长已经去问过了,她没事,那人捅的一刀虽然狠,好在她有经验,闪了一下避过了要害部位,没有损伤脏器,就是失血过多,现在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休养了,估计过一个月就能好透。”
陈孑然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就这么在警察局里呆坐着。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陈孑然很茫然。
她本来是想出来打工挣学费的,现在学费没了着落不说,兜里仅剩的两千块钱也一时半会儿拿不回来了,她无处可去,要是警察来撵她出去,她恐怕只能流落街头,在大马路上睡觉。
这下成了流浪汉了。
陈孑然烦闷之际,刚才安慰她的女警又走了过来,冲她笑,“我帮你打听到了,那个叫张佳佳的现在没事,在医院里,你想不想去见她?”
陈孑然微怔,“可以么?”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女警笑了,“我刚才和她通电话,她说她也挺想见见你的,走吧,正好我下夜班了,白天休息,我送你过去。”
陈孑然蹭地站起来,“太谢谢您了!”
陈孑然坐着女警的电瓶车来到石湾坝市第四人民医院,穿过大堂,直接进了住院部大楼,上到三楼,走到一间病房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一阵欢声笑语,掺杂了张佳佳熟悉的调笑声,虽然虚弱,但很清脆,听起来是无大碍了,陈孑然绷紧的神经放松,和女警一起进去。
女警推开门就笑:“甘影,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张佳佳闻声朝门口望过来,见到陈孑然就笑了,冲女警摆手,“谢了姐们儿,辛苦你跑一趟,这孩子直愣愣的,你要不把她送过来,我还真怕她丢在半路了。”
陈孑然纳闷,她不是叫张佳佳么?怎么又叫甘影了?转念一想,她是深入敌方当卧底的,用的肯定不是真名,再说陈孑然认识的那个张佳佳才19岁,19岁估计刚考上警校吧?哪有派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当卧底的,八成她的姓名年龄家庭背景全是编的。
“人送到就行了,我不跟你聊了,刚下夜班,我得回去补个觉去,困着呢。”女警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行,谢谢你了,回头等我出院了请你吃饭!”
“你先把伤养好了再说吧。”女警笑着摆摆手,离开了病房。
这是个三人间普通病房,另外两张床有一张躺着个腿上打石膏的年轻姑娘,另一张床空着,不过床单有点乱,看样子应该有人睡过,暂时不在。
陈孑然进来之前,甘影就在和那个腿上打石膏的女孩聊天。
甘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和谁都能有话题聊,石膏姑娘笑着问陈孑然是不是她妹妹,甘影眼底晕着笑,嘴角略勾,点点头,意有所指:“还是个傻妹子,遇事就知道往前冲的愣头青,一点也不会保护自己。”
“年轻人不都这样么?要没点热血还叫什么年轻人啊,你瞧我这腿,就是追求刺激玩蹦床的时候给摔折的。”
陈孑然被两人说得脸臊,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甘影笑着冲她招手,“还傻站在那儿干什么?要我去请你么?”
陈孑然忙走过去,搬了张凳子坐在她旁边,讪讪说:“我……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话虽这样说,可她来探望病人居然空着手,连水果也没有提一袋,陈孑然也怪不好意思的,说完了低着头直搓手。
甘影问她:“吃早饭没有?”
“吃……吃过了……”
“吃的什么?”
陈孑然结舌。
她其实从凌晨被救出来后在警察局里吃了碗泡面以外,再没吃东西,不想让甘影担心,顺口说自己吃了,谁知道甘影还要深问,陈孑然不会撒谎,骗了第一句,第二句就编不下去了,被甘影看出了破绽。
“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小姑娘年纪不大,心眼还挺多。”
甘影总爱拿陈孑然的年龄开玩笑,陈孑然很不服气,她看甘影的娃娃脸、圆眼睛,看面相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顶多比陈孑然大个三四岁,也才刚从警校毕业而已,整天拿年纪压陈孑然一头,陈孑然脑子一热,回嘴:“年龄小怎么了?你不就比我大几岁么?”
甘影一愣,没想到这姑娘胆子大了,还知道顶嘴了,乐出声来,扯着了刚缝合好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小姑娘,你觉得我多大?”
能有多大?顶多二十二、二十三,但她这么说,肯定是比陈孑然想的要大,于是陈孑然壮着胆子往大了猜,“二十五。”
甘影听了想笑,又怕再扯到伤口,捂着腰憋得难受,好半天把笑意憋回肚子里,才慢悠悠说:“我今年二十九了,小朋友。”
陈孑然:“!”
二十九?
居然比自己大了整整10岁!?
陈孑然惊呆了。
甘影看她直着眼睛呆头呆脑的模样,又抿嘴笑了,歪着头戏谑:“怎么样,能不能叫你一声小朋友啊?”
“能、能……”陈孑然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甘影给陈孑然定了一份早点的外卖,知道她一夜没睡,又跟临床妹子打了个商量,问她能不能把空着的那张床让给陈孑然先睡一会儿。
“我这妹妹昨晚一夜没睡,实在不好意思。”甘影解释道。
“嗨,多大点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石膏姑娘拍拍床位,大方地说:“反正我男朋友白天要工作,晚上才能来陪床呢,让小妹妹先睡一觉,养养精神。”
原来这个床位是石膏姑娘男朋友额外交了一份钱,申请的陪床位子。
陈孑然不想给人家添麻烦,不愿上去睡,顶着两个黑眼圈嘴硬:“我不困。”
甘影脸一拉:“你不困就走吧,我生气了。”
陈孑然:“……”
没法子,她只好脱了邋遢的外衣爬上床睡了一觉。
在医院里闻着消毒水味,不用提心吊胆担心明天自己命运如何的感觉非常好,陈孑然一觉睡得沉,直到日薄西山才醒过来,眼睛动了动,听到石膏姑娘和甘影在轻声交谈,生怕吵醒了她。
陈孑然掀开被子坐起来,甘影瞥过去笑:“睡饱了?”
陈孑然揉了揉眼睛,红着脸点点头,“嗯。”又说:“谢谢你。”
她好久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谢我干什么?应该谢谢这位董曼姐姐。”
董曼就是那位腿上打石膏的姑娘。
陈孑然又对她道了谢。
董曼豪气地摆手,“小事一桩,不值得谢。”
已经十二月下旬,天黑得又快又早,陈孑然醒时外面还是一片夕阳风情,聊着聊着,天就黑透了,其实也不过才六点钟,医院的饭菜难吃,甘影叫了外卖,让陈孑然去拿,陈孑然拿完外卖上楼,发现病房里瞬间多了十来个人,全是男性,围着甘影的病床大笑。
“副队,这次的案子您可立大功了,又负伤挂彩,上面怎么着也得给你记个一等功吧?等回了西朝您可得请客吃饭,给兄弟们好好搓一顿!”
“去,想宰我就直说,还拿记功当借口。”甘影笑骂,眼尖见陈孑然站在门口,提高音量,“小然快过来,这都是我同事,别怕。”
一屋子警察,不知道的还以为自个儿犯了什么事呢,虽然都穿着便衣,也怪吓人的。
陈孑然心里有点怵,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打招呼,“你……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