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几乎压到了海面一艘黑色的海船几乎和海面融为一体,破开高达百丈的巨浪,在后方留下一片片白色的泡沫。
霍海城五人站在甲板上,围栏外面是一片半透明的薄膜挡住了强烈的海风和海浪船上的白帆鼓起,像是要被崩碎一样。
他们还未出东海海域路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是以霍海城几人还算放松除了壁刀,他实力不过是金丹这次若不是有霍海城在赏金会长也不敢让他跟来。
“虽然这片海域不算危险,咱们还是要安排人警戒。”霍海城打破沉默,其他人下意识看过来听他安排。
等了一会儿,霍海城都没有说怎么安排,云竹还以为他需要回应殊不知霍海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霍前辈觉得该如何安排为好?”
霍海城轻咳一声“左右这段海域也没什么危险,便我和云大夫一队,其他三人一队吧壁刀修为较低交给无心师伯他们也比较合适。每一队警戒一天,诸位可有意见?”
其他人:别拿我们当借口。
云竹没什么意见他和霍前辈最熟悉,自然是和他一队是最好的,最重要的是和霍前辈一队,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美滋滋。
无心剑主忍着笑,又道,“我们只有两个房间,既然分了队,那房间也按照分队来安排吧,免得没值班的人被打扰了。”
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非常乐意帮霍海城一把,霍海城自然也是求之不得,云竹这边想的是,反正霍前辈不用睡觉,床是他的。
五人各怀心思,这安排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无心剑主三人自告奋勇,让云竹他们今天先休息,霍海城因着自己的小心思还有些不好意思,云竹却很自然的去挑了最近的房间。
“如风,还不跟着去!”壁刀推了他一把,又怕云竹听到,只能传音,“把握机会,同床共枕!”
霍海城喉咙发紧,突然想到了当初蛛魔城,他和云大夫也是同一间客房,那时候云大夫便会在房间里洗澡。
不能再想了。
霍海城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根本不敢现在回房,掩饰性的站在甲板上,看着海浪翻腾,心思却全都飞到了房间里,一直想着云大夫到底在干什么。
神识倒是可以偷看,可他也知道,云大夫的神识不弱,只怕是他刚看进去,云大夫便察觉了,这样一来,云大夫必定知道他的心思。
踌躇许久,无心剑主他们三人分散在海船上警戒,偶尔看看霍海城到底回房了没有。
直到天地间再不见一丝光亮,海船行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东海之上,海风的声音犹如巨兽怒吼,一排排巨浪拍打在防护罩之上,霍海城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跟个雕像似的。
无心剑主抽空看向船头,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跟另一头的龟山殿主传音,“这小子,看他安排的时候跟豁出去了一样,如此不要脸,到现在都没敢回房。”
龟山殿主这边看不到船头,又顾忌着房间里的云竹,也不好将神识铺过去,只能翻了个白眼,“难怪现在都没把人拿下来。”
壁刀不知何时传音过来,插上嘴,“两位前辈传音可是在说如风?”
“可不是嘛,没出息的小子。”无心剑主又看了一眼,“天都黑了,听闻云长老和凡人一样会进食沐浴就寝,这会儿估计人家都睡着了,进去怎么了?”
壁刀嘿嘿笑着,“要我说,云长老对如风倒是有些纵容,若是我,直接不要这脸皮了,若能抱得美人归,这脸算什么?”
“但凡他”
“我听得到。”霍海城插嘴。
“听得到还不赶紧进去?”无心剑主啐了一口,“不然你的心思可就白废了,以云长老的天资,日后必定一飞冲天,你不好意思,到了苍洲,可多得是人好意思。”
霍海城脸色微变,龟山殿主又道,“在东洲,谁都知道你心属云长老,你是东洲乃至外洲第一人,没人敢和你抢。可到了苍洲,便是我等未去过,也知道那边天骄如云。”
“云大夫待人不看天资。”
“呵,这可不一定。”壁刀打破了他最后一丝侥幸,“不看天资也看实力吧?你就不怕有哪个早早成名的大能看上了云长老?”
壁刀并不知云竹的实力和手段,只不过是危言耸听,然而霍海城却知道,云竹太优秀了,壁刀说的情况,难保不会出现。
霍海城离开加班,走到船舱中,甲板上的三人齐齐笑了,无心剑主遥遥对壁刀竖起大拇指,“小子,主意不错。”
“还是得有危机感。”龟山殿主嘿嘿笑了,“这小子,办事雷厉风行,偏偏对上云长老便跟乌龟爬似的,我看的都着急。”
霍海城也只是因着之前被拒绝了,怕惊到了云大夫,这人便又把他推开,可听完壁刀的话,霍海城又想,他与云大夫的关系今非昔比,云大夫的确对他有些纵容。
便是他孟浪些,云大夫也不会生气,的吧。
临到门前,霍海城便有些不敢进去,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如今都戌时了,按照云大夫的作息,应当已经沐浴了吧?
想到当初蛛魔城和云大夫同房时,耳边传来的水声,霍海城耳朵微微发热,有些庆幸他没有在云大夫沐浴时回来,又觉得有些遗憾,这么想着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孟浪了。
深吸一口气,霍海城推开门,云竹正背着门口穿衣服,里衣已经穿上了,半湿的青丝垂在脑后,打湿了后背的衣裳,隐隐透出里面属于云大夫的肤色。
若是他方才没有犹豫,是不是可以
鼻子有些痒,霍海城轻咳一声,坐到桌前,斟了一杯水仰头喝了,眼角看到云竹的浴桶还在屋角,旁边的桌子上放着换出来的衣服。
“霍前辈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云竹坐到床边,拿过床头的医书,低头翻看。
他沐浴后不喜欢擦干净头发,纯粹是懒筋发作,霍海城不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模样,但是第一次不敢直视,只因心里存着一些不敢说出口的想法。
等不到霍海城的回复,云竹也不在意,自顾自的靠在床头看书,霍海城没敢直愣愣的看着他,只得过去将屋角收拾好,又坐回了桌前,不停的喝水。
做了半个时辰,便是桌上的水再多,也被霍海城喝完了,云竹疑惑的抬头,总觉得他今晚有些奇怪,“霍前辈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霍海城喝水的动作一顿,没好意思说他烦的是不知如何能够不经意的轻薄意中人。
霍海城依旧是不说话,云竹放下书,坐到他旁边,看着空空如也的茶壶,拿过茶壶,不一会儿茶壶里的水便重新满上了。
“霍前辈是在担心苍洲的事情?”
“嗯。”霍海城只能承认这个,云竹的手便在手边,他却连动都不敢动。
“为何要担心?”
霍海城:我不担心。
“听闻苍洲天骄如云,我不知我到了那边,可还能保持如今的地位。”
云竹动了动,肩后的发丝滑到前面,滑过了霍海城的手,湿漉漉的,很凉。
“为何要担心这些事情?我虽不知苍洲的天骄如何,可霍前辈如今仅是元婴,便可斩出窍,战分神。便是放到苍洲,这样的资质,只怕也是不多的吧?霍前辈未免过于低估自己了。”
兰泽仙墓一行,霍海城可是能够轻易斩杀六阶,战七阶的人,那些苍洲的天骄,他就不信有谁比得上霍前辈。
然而,霍海城的确不担心自己的实力,他就是撒了谎,撒谎之后,又觉得自己对云大夫撒谎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有解释,难道还让他说,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轻薄云大夫吗?
见他不说话,云竹想着还是要安慰一下这孩子为好,左思右想,最后从储物戒里掏出了一块果脯芯软糖,拨开糖纸,递到霍海城嘴边,“喏。”
霍海城下意识张开嘴,被塞进来了一颗糖,味道很熟悉,是他之前给夏儿的那些。
“云大夫平日里也会吃糖吗?”霍海城嘴里甜丝丝的,心里也是,“好像只见过云大夫吃过一次,上次亢凛谷的时候。”
“小孩子才爱吃糖,只是霍前辈的零嘴总是分夏儿的心,前段时日压着她闭关的时候,缴下来的。”云竹手上又出现了一把,“我这还有,霍前辈还吃吗?”
霍海城:不吃了,瞬间就不甜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霍海城很不明白,为何云大夫总将他看做一个孩子?
“按照你我如今的修为,我们是同辈。便是不看修为,只看年纪,我们也是同辈。”霍海城提醒他,他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孩子。
云竹才不想按照修仙界的看法来算辈分呢,很不讲道理,“在我们族里,霍前辈小我这么多,都能当我儿子了。”
也不知道这话戳到了霍海城那里,他突然站了起来,搞得云竹略有些懵逼,怔怔的看着他,约莫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却又只能装傻,“怎么了吗?”
“云大夫想当我父亲吗?”霍海城板着脸,“若是按照云大夫的算法,云大夫要当我父亲,就得跟我母亲那个老妖怪结契成亲了,她都快一千岁了,是不是都可以当云大夫的老祖宗了?隔了几十辈人那种。”
“我抱歉。”云竹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暗道以后再也不敢拿霍前辈的年龄说事了,“我以后不说了。”
“也不准这么认为。”
“好。”云竹自知理亏,倒了杯水,“霍前辈先坐下吧,消消气。”
霍海城板着脸坐下来,结果云竹手里的水喝了几口,缓和了自己心里的怒气,解释道,“我不喜欢云大夫将我看成晚辈。”
“我知道了,我很抱歉。”云竹再次道歉。
本来还有些生气,看着云大夫自责的表情,霍海城又舍不得他有一丝的不快了,当下便下意识的安慰,“不必抱歉,不过是看事情的角度不同罢了,云大夫日后别这么说便好了。”
不想继续揪着这件事,霍海城拿出一块毛巾,拉过云竹的头发,轻轻按压,“云大夫先擦干头发吧,免得沾湿了手上的书,又该心疼了。”
跟上次一样,明明是自己懒,弄湿了书页又蹙着眉心疼,真是让人看得无奈又好笑。
“我来吧。”云竹抬手,被霍海城拂开了。
“云大夫看书吧,我来便好。”霍海城自得其乐。
他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跟小孩子脾气似的,云竹刚惹着人呢,便不好拒绝,只能随他了,自顾自的低头看书。
手里的医书翻了好多页,霍海城总算是将他的头发擦干了,闻着云竹身上的冷香,霍海城有些着迷,摇了摇头甩开脑海里的杂念,“云大夫,”
“嗯?”云竹偏过头,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有佛经吗?”
佛,佛经?
云竹很是诧异,一边拿出一本佛经,想了想,霍前辈看不懂他抄的这些华夏字,便换了另一本,从肩膀递过去,“霍前辈怎么突然想看佛经了?”
道佛不同道,修士不都这么认为吗?
霍海城拿着佛经,微微收紧,“想看看。”
非礼勿视,他想让自己心里的旖念散去。
次日一早,五人开始换班,云竹走到船尾那边看远去的白浪,无心剑主抓住机会将霍海城拉到一旁,传音道,“如风,如何?”
旁边的龟山殿主和壁刀也很好奇,霍海城的表情却不是很好,他们纷纷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似乎在说他不争气。
霍海城也很心虚,昨晚上,云大夫将手上的医书看了差不多一半,天晚了便去睡了,而他,看了一晚上的佛经,脑子里的旖念却没听过。
佛经对他没用,他总是走神,看着云大夫从被窝里露出的脑袋,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他终究是有贼心没贼胆的,他知道如果他真的敢去轻薄云大夫,肯定会吓到云大夫,或许以他们的关系,云大夫不会与他绝交,但霍海城舍不得他为难。
霍海城叹气,“还是再等等吧。”
壁刀摸了摸手上的刀片,“你们这关系,看似亲近,实则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吧?你不尝试着进一步,又如何知道云长老的意思?”
霍海城又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一是舍不得,上是不敢,老是临阵逃脱。
看他眼里的挣扎,无心剑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看着来吧。”
不争气的臭小子,小心我到了苍洲便去买迷魂香,让你们生米煮成熟饭,看得我可真是着急。
这么想着,无心剑主又想到,云竹是个医修,迷魂香只怕是一出现就被识破了。
嗐,还真是难办。
其他人叹着气回房间,云竹在船尾,霍海城在船头,两人在甲板上站了一天一夜,云竹是个懒的,到最后还拿了躺椅出来,自己躺到上面看书,偶尔有什么海兽来袭,他便扔个药丸子下去,直接毒死。
海船在海上航行了七天,霍海城每天晚上都和佛经大眼瞪小眼,云竹便不同,看了两个时辰的书便上床睡觉。
一如他一开始想的那样,霍海城根本不需要休息,他一个人就可以霸占一张床。
七天之后,他们便离开了东海海域,进入了外海,也就是海天尽是黑色的黑暗海域。
这里犹如被光明抛弃一样,他们远远的便看见了一团黑色,唯一的异色便是空中的闪电,刺啦的划破天空,给这片黑色的海域带来难得的光亮。
海船驶入黑暗海域之中,船上的夜灯亮起,白茫茫的灯光在海上非常的刺眼,也非常的明显,犹如一个活靶子一样,是霍海城故意为之。
“诸位,过了黑暗海域便是狂浪海域,黑暗海域之中,要小心黑暗海礁石,还有栖息在黑暗海中的暗海鲛人。”
霍海城负手而立,看着漆黑的海水,还有远处被旋风卷起来的海柱,“暗海鲛人是鲛人里少有的战斗海族,实力非凡,其爪如刀,我们路过这片海域,正好可以练练手。”
他们也算是懈怠了好几天,在黑暗海域中练练手是再好不过的了。
待到他们再也看不到远处的东海海域,四周只剩下船上的光源,还有偶尔一闪而过的闪电,海面上升起浓雾,海船进入其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中,根本看不到海上生出了什么变化。
至少也要修士的灵识才可看破。
海上传来幽远的歌声,海船像是受到指引一样,慢慢转了一个角度,往不知名的海域驶去。
船上的剑修缓缓抽出剑鞘里的灵剑,壁刀手上的灵刀转的更快了,云竹站在四人身后,手上的烟波笔荡起阵阵灵气涟漪,涟漪围绕海船一周,突的,海船重回正轨,海上的歌声顿了顿,变得高亢。
噗噗噗!
破水声响起,几个人身鱼尾的鲛人伸出利爪,划破脆弱的薄膜,跳上海船,手上拿着黑色的弯刀,尾巴滑动,速度飞快的砍向船头的几人。
海船上突发战斗,海里跳起来的鲛人越来越多,伸出利爪,发出刺耳的声音,整个身体撞到护罩上面,尖利的指甲像是抓到什么坚硬的东西似的,啪的一声断了,和身体一起掉回了海里。
这些可恶的人族!
海上的歌声变得幽怨而愤怒,高亢的歌声犹如战鼓之声,海里的鲛人激昂的扑到海船上,锲而不舍。
进攻者成为了困兽,霍海城四人抛下壁刀,离开海船,踏浪前行,破开时而伸出的手臂。
终于,他们看到了前方有一片礁石,上面坐着一个人身鱼尾的鲛人,周围还围着一群肌肉健壮的同族。
坐在礁石上的鲛人扑通一声游到了海里,犹如海藻一般的头发在礁石上铺了一片,慢慢的滑到了海中,一旁的护卫朝他们射来一些毒刺,纷纷跳回水中。
海面上一队队的鲛人回护,犹如军队一般,拿着弯刀在海中快速游来,无心剑主和龟山殿主两人大笑一声,长剑划破水面,震起一片大浪,而霍海城和云竹上人则追着前方的鲛人头领而去。
霜云剑犹如追魂剑,射入海中,划破了鲛人的脖颈,染红了一大片的海面,鲛人头领的护卫一个个的减少,让前方的头领大惊失色。
“人族,手下留情!”
云竹一直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他们本来就是出来放松放松的,留几个鲛人在船上也是为了锻炼壁刀,如今听到鲛人口吐人语,倒是显得有些诧异。
“你想说什么?”
霍海城倒是不诧异,约莫百年时间,短则一甲子左右便有一批元婴真君前往苍洲,这些鲛人算是第一道阻拦,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族,会人族语言并不奇怪。
鲛人头领眼里闪过幽光,海藻般的头发遮住了前面的丰满,其撩起秀发,霍海城皱起眉,在她要将那碍人眼的东西露出来之前,霜云剑带着杀气飞入鲛人群中。
“啊!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