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高兴的太早，”李玉瑶打断了她，发髻上的玲珑珊瑚雕玉步摇，眼帘也不抬，慢悠悠地将一双软绸夹袄拢好，颦峨眉，敛叹息，“皇后娘娘如今被那个贱人所累，不知何时才能翻身。”

江阮的双手捻起她绣满金丝银线的艳红百花褶裙，跟着李玉瑶的步子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皇后娘娘此次元气大伤，那贱人的诡计未免忒歹毒了，若真毒害了太后，还不知怎么的。”

李玉瑶眯起凤眸，白皙的脸上布满细碎的皱纹和碎斑，总是头面华丽，粉妆红腮，玉钗金镯，却丝毫遮不住她苍老的容颜，她踟蹰蹒跚的脚步，似有犹豫凝滞。

“我总觉着……这事与她无关，我和她相识多年，她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

“人都是会变的，齐妃姐姐，她如今身为贵妃，仅此与皇后之下，若她真想谋权，咱们能如何？你我虽处于四妃之位，可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啊，咱们皇上心里头，对那个贱人记挂的很呢，入宫这么久，皇后娘娘连动都不敢动她，唯恐惹怒皇上。”

“那又如何？”齐妃听不得江阮挑唆的话，娇眉一拧，摇晃着百花争艳的玲珑裙摆大摇大摆地往前走着，“我还不信治不了她，看她能嚣张到几时！”

江阮心满意足地笑了，跟在她身后，慢慢在桃林间走着。

还没走几步，忽然见到一抹孤寂单薄的身影，立于桃林深处，她身着一袭素紫色绣金丝镶边蜀锦对襟褂子，配上素色洋绉百褶裙，发髻只是用一根百合发绳简单地挽着，斜插一根碧玉簪。几缕桃花落在她的发梢间，落在她的衣裙上，一段玉颈如柳条纤弱，她恍如林间仙子，美的令人挪不开眼。

李玉瑶万万想不到这儿竟碰到了兮蔚，江阮亦是震惊万分，拉着李玉瑶的水袖，“姐姐，咱们方才说的话，她莫不是听去了吧。”

“怕什么，闹到这一步，还怕她听见？”李玉瑶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上前，走到她跟前时，敛步行礼，“臣妾李氏见过年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江阮见李玉瑶卑躬屈膝地给她行礼，纵使心中再气不过，这礼数上的可一样不能少，她跪了下来，“臣妾江氏见过年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吉祥。”

“真是哪儿都能碰到讨厌的人，”兮蔚抬手摸了摸耳边缀着金镶玉耳坠，仰头望向远处繁花似锦的桃林，“莫不是有缘？”

兮蔚的眸光从李玉瑶的头顶扫过，“若有缘，也是孽缘。”

李玉瑶和江阮跪着不敢说话，兮蔚让她们继续跪着，丝毫没有要她们起来的意思。

明若站在兮蔚身后，眼瞅着这一幕，无奈地低垂眼眸，不做声。

“二位这是要去哪？”兮蔚拿出贵妃的架子，语调缓和轻柔，却揉着一股冷厉。

“臣妾与阮妃妹妹闲来无事在园子里逛逛。”

李玉瑶先开口，跪在她身后的江阮不敢多言，只死死的绞着手里的锦帕，手指猛地发白。

“闲来无事？这后宫这么多事，二人还真是清闲呢，”兮蔚哪里肯放过折腾她们的机会，她回头看了眼明若，“对了，上个月的账目是不是还没看完。”

“是。”明若恭敬地福了福。

“那让齐妃和阮妃帮着看吧，顺便将账目誊抄十遍，”兮蔚拨弄着纤纤玉指上的紫水晶镶金边戒指，“记得把字抄大点，明日给我。”

“明日？”江阮和李玉瑶几乎是同时震惊地抬起头，二人深知后宫账目密密麻麻字如牛毛，如何在一夜之间誊抄十遍！这根本不可能！

“怎么，二位今日就能完成？”兮蔚嗤笑了声，“既然二位没事，那本宫为二位找点事做。”

兮蔚挺着大肚子，伸手让明若上前搀扶，“你们二人若是完成不了，那便一人掌嘴二十。”

她转过身去，嘴角慢慢提起，小声地嘟噜着，“下次再乱嚼舌根，可不是掌嘴而是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