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陌,羽陌……
你不信?要怎样你才信我?
羽陌……
凌乱的记忆,在她眼前交替上演着。
“哔!”忽然一阵尖锐哨声截断了箜篌的乐音,“夫人!”侍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有人闯入内庭!”
“慌什么?!一个毛贼也值得怕成这样!”她喝退了众人,随后看向窗外微微纠起了眉头。
内庭之中,众护卫已将闯入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何方宵小,还不束手就擒!”统领朗声道,长刀直指黑衣人。
可对方却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
“拿下!”统领一声厉喝,众人应声之下正要上前,却见数点萤火不知从何处飞来,忽然爆开,四周顿时陷入一片白茫茫的烟雾中。
当烟雾散尽的时候,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架着黑衣人,花染衣轻车熟路地穿过后山错综复杂的山道,进入一处极为隐秘的洞穴。
一入洞,黑衣人便推开她,用力过猛之下自己也跌倒了,蒙面的黑布落下,露出苍白俊俏的脸。
她急着上前,“羽陌!你伤得不轻,让我……”
“不要你管!”男子踉跄着起身向洞室深处走去,“我死不了!”
她无言地站在原地。
空气中依然有着血腥的味道,不远处传来滴答的水声,她叹了口气,循着水滴声的方向走去,终至一处水池。
池子自然天成,滴水至满,水面平滑如镜,池水在火光下呈现出奇异的萤碧色。
凝视着这一泓碧波,她轻声道:“云心,我来看你了。”
虽然现在除了池水什么都看不到,但若将水排干,便能看到小师妹云心的骨殖。
如水晶一般全然透明,千万人中才有一个的骨相,名为“剔透”,此骨能够用来铸刀剑,制琴箫,凡铁朽木只要加入一点儿骨灰,便成佳兵神器。
但这并不是白羽陌如此费心保存的理由……
“谁许你到这里来!”忽然洞中响起白羽陌的暴喝。
“我这就走……”说着她起身向洞外走去,却又在他身边停下脚步,“羽陌,今夜为何擅自动手?”
“你还问我为什么?”他冷笑,“花染衣,你不想帮忙的就直说,别说一套做一套。这么拖着,还要我再等下一次月蚀不成?”
“难道莽撞行事就能成功?”她也笑了一声,“你也看到了,暮天城中的戒备何等严密,若非用计,你连内庭都过不去。”
这是事实,白羽陌脸色立即变得十分难看。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这么多年都等了,又何必急在一时?”她柔声道。他却露出了怀疑的表情,“你当真会动手?”
“当然是真的,我何尝不想云心回来……你不信我么?”
她问,可白羽陌只是看着她,一语不发。
她笑了笑,走了。
其实她本就不曾期待任何的答案,因为她早已知道白羽陌没有说出口的话我不信,花染衣,你骗我多少次?我不信。
就和当年,她竭力辩解自己不是故意对云心见死不救时,他所回答的一样。
几天后的一大早,宋竞派人来请她去共赏碧血珊瑚。
一人高的珊瑚呈现着一种浓重的红色,就像最炽热的血忽然遇到了最寒冷的冰后凝结而成的那样,光滑如玉的表面,摸上去就像是二八少女身上最细腻的那处肌肤。
这种珊瑚只长在瀚海最幽暗的深渊里,百年只长寸许,眼前这一株真不知已历过几许沧海桑田……
“也只有此等宝物,才堪匹配城主威名。”她向意气风发的宋竞这么说,他朗声大笑:“你就是会花言巧语,捧得老夫开心。”
她也笑,这时又有外客来到,是宋竞早年的友人遣弟子送来一味珍奇的药材。
寒云芝,听到这味药的时候她的心跳不禁快了一记,宋竞觉察了异样,她推说身体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飞快地,在内庭富丽精致的廊下跑过,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她那样。
一路跑回自己的寝室,她扒着窗沿气喘吁吁,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夫人?”身后传来凤婠的声音,她回过头,凤婠惊讶道:“夫人怎么了?”
她想自己看上去一定很不好,阻止了凤婠叫其他人的意图,“不过有些心神不宁。”
“这样……”少女偏头想了想,“许是近日城中繁忙身体虚弱了?刚听说有人送了寒云芝来,那可是养身之物,城主这样宠爱夫人,想来只要夫人开口,城主没有不赐的道理……”
“行了!”她心烦意乱地喝了一声,凤婠吓得立刻退到一边。看着少女怯怯的样子,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少多嘴,弹些曲子来听吧。”
凤婠依言取过箜篌,十指拨动,也不问她想听什么就径自弹奏起来。
其实不用问,她想听的,也只有那首不知来历的“山野村调”。
犹记昔年,云心作歌,她则起舞,山中岁月是何等的逍遥快活。
“寒云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