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鸳浅浅点头“女儿懂了,狡兔死走狗烹。”然而她又摇了摇头,“只是,我的弟弟,应该死在战场,而不是你们这些奸猾之人的手中。”
“错了害死白枭的人,是你。”王后打断她的话“他本可以做王,却为了你落得身败名裂,是你把他逼进巫域,又是你,将他逼到这战场上来。我们不过是推波助澜,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是战胜之时,一封书信约白枭在断崖相见。他来了,可等到的却是一排排弓弩手。王后说,你等人不会来了。白枭却只问了一句,“是她想让我死的”
白鸳紧捂着双眼,她不想再看母后的心,她不想这画面如此残忍地浮现,可这一切却又源源不断地袭来。王后却一把抓住她的双手,声声质问“你问我有无忘记你父王的嘱托,难道你自己做到了吗你瞧,这天空盘旋的秃鹰,它们正等着咬你的骨,喝你的血。当年你在大殿之上,将你的忠心昭告天地,可有想过这毒誓会如此快得应验”
白鸳摇头“求求你,别说了。”
王后蹲身拂过她的长发,笑得婉转“鸳儿,母后已为你扫除了障碍。只要你忠于灵族,用你这双眼睛为母后看清世事,光大巫灵便指日可待了。”
破晓晨光折在她身上,孤零零的一双影子,几只乌鸦叫声凄厉,回荡在山谷里。她一手擦拭着他唇角的血迹,她说“母后你知道吗,白枭说过,他只觉得巫灵亡得不够快,不够彻底。当初我不懂,如今却是懂了。”
倏地,她笑了笑,袖中拿出匕首,手起刀落深深剜过一双眼睛,血点点滴在白袍上如绽放的梅花。散尽百余年的秘术,如瀑银发在风中纷乱纠缠,她拢着怀中人,头也不回地跌进万丈深渊。
崖下,闷得一声。
白的衣,红的雪。
“师姐,留步。”身后的少女施施然地走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清道复兴,还需借师姐力量一用。”
“师姐”这个词听起来莫名地刺耳,她在清道八年之久,从未有人如此唤过她,而此时此刻,清道覆灭,被埋在茫茫水域之中后,反而想起她来了?
她看着对方,那少女通身带着幽幽一股仙气,仍然对她巧笑倩兮。
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女,说是自己的同门师妹,说什么师父生前交予复兴清道的重任,要她助一臂之力……她不禁暗暗冷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也敢谈复兴清道?你何德何能让我帮你?
她嗤笑:“清道复兴,与我何干?”
少女微微一愣,随即打了个响指。
她掌心就那样生出一朵白花来,正在惊讶间,少女发话了:“师姐,我随时等着你来找我。”
她冷笑一声,转身将花朵抛在尘埃之中。
天下十洲呈割据之势,唯煜洲为王室正统,千年前一统十洲的雄威如今已经不复存在,但煜洲王威犹存,相传王室之祖为麒麟与九音鸟,自古好音律,先王生前最爱编钟乐音,驾崩后连同乐师五人一同殉葬,以望身后千年万年,永有妙音相伴。
百年后的煜洲王城经过几代王室变故洗礼,如今槐城仍是王都,但都城之中总有种慵懒的气息。
王城宫殿里有靡靡之音绕梁不断,煜洲王近来十分沉迷乐音女色,每天在乐室听音观舞,闲暇时光中,极少外出一步。
而在这王城的深宫中,有轻灵乐音缥缈,原本幽深的园林,竟然化作了海市蜃楼一般的妙景。
清道门。
律莹手中琴声绵绵,思绪飘到从前,脑海里的画面一路延伸至四处那是建在湖光山色的清澈水底之下的清道门,门内最美之处便是琅羽台此处头顶是清澈的湖水,隔着一层透明的水晶,门人大都喜欢站在这里抬头看水中摆尾游弋的鱼儿,天晴时,阳光直直地射入水下,映照在汉白玉台上,四周静谧得只有水草摇曳的影子。
清道门人皆有充满灵力的乐器,只除了她。因为这,不少人从未唤过她一声“师姐”、“师妹”,入门八年,他们只当她是一个被师父收留的可怜人。
指尖轻抚琴弦,一曲悠然缓缓流淌,光线稀缺起来,头顶化作通透的水晶,鱼儿在上面悠然游过。
幻境,由心而生。
从清道出来后,她从乐坊歌姬起步,最终成为煜洲槐城中的宫廷乐工。她本可以成为这宫廷内首屈一指的乐工,但因姿色过人被妃嫔忌惮,便被安置在这人迹罕至的冷宫深处。
被人排挤又如何?她身边有静儿相伴。她轻转视线看一眼身边坐着的安静女子,那娴静美丽的相貌,与自己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