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大约是因为两个人都受了伤的缘故,我跟老大莫名地惺惺相惜起来。
比如,我要去担水,老大就会瘸着腿说:“我来,我来。”
我就跟他客气:“还是我来吧!”
于是,老大笑道:“好啊,那还是你来吧!”
我真想一大嘴巴抽死我自己。
不过,老大挺讲义气的,他将他常佩戴的玉佩从腰间解下,递到我手上。
我怔了一怔,问:“老大,你平日里似乎很宝贝这东西,况且以我们俩的年龄,这面部五官也不会有多大发展,以后应该不会出现相见不识要靠信物来确认身份的地步吧?你要不还是拿回去吧?”
他将玉佩推了回来,拍了拍我的手背,语重心长道:“万一有一天,我帅到你不认识了,又或者你丑到我不认识了。这玉佩,还是有大用处的。”
我抹了抹眼角的泪,他笑呵呵地问我:“你被我们之间深厚的友谊所打动?”
我一拳砸在他的胸口,道:“送礼有你这么不会说话的吗?”
夜深,一道黑影闪入我的房中,那道黑影跪地,口中道:“主子。”
我对着雕花铜镜看自己脸上的伤疤,淡漠开口道:“都安排得怎么样了?”
阿碧答道:“多亏主子机敏,拖延时间,才让陛下有机会剿了白鹤声边关叛军。”
我点了点头,阿碧探寻似的开口道:“主子,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答道:“不碍事。”
阿碧默了默,才开口:“那刀确实是对着姓白的砍下去的,是主子您自个儿挡上去的。”
阿碧补充道:“主子您当时眼睛都红了,跟要吃了人似的,后头我们也就都放弃抵抗,被那个姓白的吊着打了。”
“还有……”阿碧继续说道,“姓白的在嵇山被埋,是天意,主子为何要去救他?”
我被阿碧问得一时答不上来,便开口训她:“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谁让你问的?”
她垂了垂首,道:“陛下不让我说是他叫我问的。”
我摆了摆手,示意阿碧退下去。
没错,老大就是白起。那天我喝醉酒故意撞了他,就是想从他身上偷出足以号令三十万兵马的兵符,可惜失败了。是以,我就找了个借口潜伏在他身边,从阿碧的美人计,到如今我的苦肉计,无一不是为了兵符。
白鹤声在边关调令驻军,原本白起手中的兵力要与他爹会合,但因为我横插一脚,生生让他爹没能等到援兵,被我父皇剿灭。
晚间,我一个人坐在嵇山的山顶上,寒风呼呼地吹,乱了我鬓角的发,我望着漫天硕大的星子,忽然想起那一夜同白起一起看星星的情形。那大约是最后一次我同他一起看星星了吧?
我摇了摇头,苦笑。
我约了白起在此相见,今日一役,我同他到底是要死一个了,江山是继续在凌氏一族的手中,还是就此改朝换代,也都在今夜了。
我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带着大军前来,我曾想过结果,是他一箭射穿我的心脏,抑或是我拿着刀划破他的咽喉。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是一个人来的。
他与我相隔十步,我的手下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他一袭白袍,在月光下清冷得仿若谪仙。他说:“阿凌,我们再好好说会儿话,好吗?”
我点了点头,示意阿碧他们退下。
他一步步朝我走近,道:“你送我腰带,你知不知道在大周国,女子送男子腰带是什么意思?”
我明明是知道的,可我却摇了摇头,现实容不得我儿女情长。
他兀自笑了笑,开口道:“其实,我那个时候真的挺高兴的。”
他说:“阿凌,从前,我只觉得同你在一起很快乐。可我看到你身上的伤,看到你云淡风轻地说那些过往,才明白你过得那样不好。我……很心疼。”
“阿凌,当年那个相士算得挺准的,不是吗?”他嘴角含着笑意,突然抬手摸了摸我的脸,继续道,“那张药方记得用,好好养好自己的这张脸,再找一个好驸马,安安稳稳地过一生,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白起突如其来地丢盔弃甲,让我猝不及防。
我的喉咙哽了一哽,手微微用力,短刀便插入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