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我知道,是内人曾用这个法子救过我一命!”陆凌风一边命暮烟把顾蕊早前存下的地浆水从地窖里取出来,一边和智源大师解释。
“原来大将军夫人也是个妙人啊!”智源大师忽然生出一股想结交的心思,忍不住又疑惑地问道,“看不出夫人年纪轻轻也去过西域?”
陆凌风哂笑,“她怎么会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智源大师愣了,自言自语起来,“没去过西域,怎么会制作地浆水的法子?”
陆凌风眼下可没工夫给他答疑解惑,见暮烟取来琉璃瓶装的地浆水,忙把顾蕊扶起来半坐,就着瓶口就给她慢慢地灌下去。
陆凌风衣不解带地守在顾蕊跟前,自打回家后连口水都没喝过。
智源大师见他这幅样子,十分不忍,就找话跟他说,“据老衲所知,这狐荒草磨成粉,掺入熏香中,无色无味,十分难以觉察。这倒不算什么,寻常人闻了也中不了毒……”
陆凌风被他这句话吸引过来,“大师,您的意思,若是孕妇闻了,是不是就中毒?”
智源大师看向炕上的顾蕊,眼光发亮,“尊夫人有孕了?”
陆凌风默不作声点点头,就听智源大师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这就是了。想必尊夫人定是喝了鸡汤,才让这毒如此霸道!只是府上历来军法治府,怎么会有人用这种阴险的招数?”
如同一个闷雷猛然击在头顶,陆凌风恍然大悟,就说呢,太后会那么好心请顾蕊用膳?原来她把顾蕊骗去,故意让她在偏殿内等了半个多时辰,为的就是想让她吸入狐荒草,之后再强留她喝什么野鸡汤!
这个女人竟然如此恶毒,想让顾蕊一尸两命!
要不是智源大师能解此毒,甚或智源大师出京游历,顾蕊岂不死于非命?
就算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太后真是好手段!
陆凌风牙齿磨得咯咯作响,拳头紧紧地攥着,半日方才炕沿上狠狠一锤。
智源大师见他这样,知道其中必有缘故,也不追问。
良久,陆凌风方才冷静下来,看了眼面色上了些红润的顾蕊,方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给智源大师听。
“大师,她竟敢如此对待我的妻儿,我岂能与她善罢甘休?她这分明想置我于死地啊?”
智源大师苍白的长眉挑了挑,心想人人都说大将军冷面冷心,没想到他竟然痴情如斯!
看来太后正是抓住了他的弱点,想无声无息地害了大将军夫人,这样,大将军也就心灰如死,对他们形不成威胁了吧?
“大将军既然打定主意,就要兵贵神速!”智源大师捋捋花白的胡子,轻声提醒了陆凌风一句。
陆凌风抬眼看着他,半日,缓缓点头。
两个时辰后,顾蕊悠悠醒转,睁开眼睛,就见眼前一张放大的俊逸的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你,怎么回来了?”她吃力地问道,声音弱得如同呓语一般。
陆凌风恋爱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干涩的唇瓣在她脸上慢慢地吻着,激动地泪盈于睫,“小蕊,你总算醒了,你可把我吓死了。”
顾蕊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抚上他棱角分明的俊脸,只觉得那张脸比先前粗粝了好些。
“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她挤出一抹笑,只觉得双颊都累得发酸。
智源大师此刻早就不在这里,夫妻两个脸贴着脸,喁喁私语。
陆凌风把太后害顾蕊中毒的事跟顾蕊说了,顾蕊才恍然大悟,“……弄了半日我着了她的道了。”
“大师在哪里?我一会儿要见见他,问问这毒……”职业病犯了的顾蕊,身子还没多少力气,就迫不及待想问个清楚。
陆凌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把她摁下,“你先养好身子再说,大师还要在府里盘桓些日子。”
顾蕊这才放心,后知后觉问起太后,“你打算怎么办?”
“她既然想害你一尸两命,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本将军的妻儿岂是能随便动的?”陆凌风语气冷厉狠辣,让人不寒而栗,顾蕊又想起初见时他那副饿狼般的神情。
看来,太后这次在劫难逃了,不过那也是她作死!
“我已经派人接岳父岳母过来照应你几日,我还有些军务要忙,不能时刻在你身边!”陆凌风忽然附身在顾蕊额头印下一吻,不放心地嘱咐道,“你只管好好静养,智源大师就在府里,一定会给你调理好身子的。”
顾蕊先还怕陆凌风和太后之间势必有一场恶斗的,听见智源大师住在府里,这才欢喜起来,“那我可以好好请教智源大师了。”
陆凌风颔首微笑,她有些事干也好,也省得为他担惊受怕的。
翌日,陆凌风带着人马闯入宫中,把小皇帝带出来,特意跟太后解释,“皇上已经懂事了,该到军中历练一番!”
不管太后哭得死去活来,陆凌风径自把皇上带出京去。
既然太后想害他妻儿,那他就让她尝尝母子分离的痛楚。
他孩儿还未出世,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双手染血,也算是为孩子祈福了。
过了几日,诸事安排妥当,他方才回到府里。
顾仲书和咏梅已经接来。
多日未见,顾蕊发现顾仲书满面红光,精神头很好。知道咏梅精心照料着她爹,她心中甚喜,扶着小桃的手亲自跟咏梅道谢。
咏梅却有些愧疚,拉过顾蕊的手,走到一边,悄声道,“当初是我没个成算,跑到府里跟你说了那一番话,如今看来,大将军还真是个痴情的人。你当初要真听了我的话,给大将军屋里放两个人,这才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都过去了,”顾蕊拍拍她的手,笑着安慰她,“娘当初也是为我好,不是吗?现如今大将军和我和和美美的,娘自然也放心了。”
咏梅感动地泪花闪烁,对顾蕊自然格外上心了,“你这孩子,病得这样,怎么也不叫人告诉我跟你爹一声?你爹好歹也是大夫,多少也能帮上忙的。”
顾蕊没敢让咏梅知道内情,吐着舌头调皮地混过去,“我哪里知道病来如山倒?本以为身子倦怠,歇几日变好了的……”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毕竟脉象并没什么中毒的征兆,再加上她是头胎,还真没什么经验。
虽然知道不少理论,可轮到自己身上,就没那么看得明白了。
“大将军说了,你这月份大了,身边需得有个可靠的人才行,我想着,我虽然没生过一儿半女的,可好歹也见识过妇人生产,陪在你身边,多少也能出出主意不是?”咏梅拉着顾蕊的手,细细说明来意。
顾蕊点头,“大将军也是被我前几日那样子给吓怕了,倒是让爹和娘又折腾了。”
“瞧你,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就见外了不是?我跟你爹在家里闲着也没事干,眼看年关,那几个捣蛋娃娃也回村里去了,你爹见天急得还说要来看你呢。”
她说话又急又快,跟竹筒倒豆子一样,顾蕊忍俊不禁,“大生哥想来也是辛苦,天天接送那几个娃娃呢。”
“可不是?”娘儿两个说说笑笑的,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转着圈儿,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
吃了饭,顾蕊就叫咏梅歇着,自己则提着小桃才做的梅花糕,去了前院的书房。
陆凌风虽然这几日能按时回家,可每日里都闷在书房里,不是见军中将领,就是处理一些军务,反正忙得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
顾蕊来到书房门口,见甲乙丙丁和暮烟几个人守着,书房的门则紧紧关上,知道里头定是来了什么人,就站住脚步。
甲乙丙丁早就看到她,竟然齐齐行礼,“见过夫人!”倒是闹得顾蕊甚是尴尬。
这古代的妇人,轻易不出后院的,如今她来到这书房重地,陆凌风不会怪她吧?
正要退回去,忽听书房门吱呀一声响了,一个人走出来,阳光下,身材高大挺拔,面容俊朗潇洒,不是她那夫君又是谁?
“小蕊,你怎地来了?”陆凌风一脸欣喜,像是十分欢迎顾蕊过来一样。
“我,带了些吃食,想问问你,吃不吃?”一句话,顾蕊结结巴巴,愣是换了好几次气。
也不知道书房里别人听了会怎么想,会不会说她这个大将军夫人不懂事?
谁料陆凌风大踏步过来,一手牵着她的,一手就去接那小巧的提篮,“你来得正好,我真是饿了呢。”拉着顾蕊的手就往书房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