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四年十月二十九日夜,火犯守角,天矢黄,大吉,宜出兵。
——《历代观星书·前齐》
杀牲,祭旗,血腥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卫凛并卫广陵立于太庙前,阶下十万兵士,肃然而立。
卫凛手持青铜钺交到卫广陵手上:“从此上至天者,将军制之;从此下至渊者,将军制之。社稷安危,一在将军。
“见其虚则进,见其实则止,勿以三军为众而轻敌,勿以受命为重而必死,勿以身贵而贱人,勿以独见而违众,勿以辩说为必然。士未坐勿坐,士未食勿食,寒暑必同。如此,则士众必尽死力。”
卫广陵后退一步,行肃礼:“臣闻国不可从外治,军不可从中御。二心不可以事君,疑志不可以应敌。臣既受命专斧钺之威,臣不敢生还。愿君亦垂一言之命于臣,君不许臣,臣不敢将。(1)”
“诺。”
卫广陵并一众将士一齐行礼,甲胄铿锵,杀气凛然。
“出征!”
一声令下,大军开拔,路旁站了许多携子前来的征妇,布衣中不乏勋贵之家辇舆,卫珺也带了两个孩子前来送行,眼见着父亲身影再望不见,卫昀不禁落泪。
“哭什么!”卫昱洵喝道,“太史令早算过父亲是去打胜仗的,你该高兴才是!”
卫昀瞪他:“你那样子也算高兴?”
“总比你好,堂堂大丈夫当着外人面女人似的哭哭啼啼,也不怕人笑话!”
“你!”
两人骑在马上吵了一路,到家后卫昱洵脸色仍很凝重:“母亲一早便知道平涣也要去,方才看见昌邑长公主与南横郡主仿佛并不惊讶。”
卫昀一愣:“小侯爷不是与你和周兄说定了去定州的?怎么今日就走了,难怪我看萧大哥身边那人不像蓧云骑装束。”
此言一出,卫昱洵脸色愈加难看,卫珺倒漫不经心:“也是你父亲的意思,各人有各人的路,他若执意要走,你拦也拦不住的。”
“我们说定了的!”
“说定了的?你先想想与他是不是一路人。”卫珺不理会他,牵着卫昀的手,“走,先去用膳,过后母亲带你去你信阳姨母那里。”
南阳之乱乃本朝第一宗谋逆案,叛军之首又是天子妹婿,立时便传遍天下,卫昀虽不知其中细情,但荆平涣身为已故南阳侯之子,确实与卫昱洵不是一路人。
也不知卫昱洵是否想开,总之他最后还是跟着到了信阳侯府。
“这便是昱轩了。”信阳长公主拉着卫昀看了个仔细,“果然是花朝节那日生的,粉雕玉琢,比我的懿儿还像个姑娘呢。”
卫昀拧眉,舅舅分明说我眉间有杀伐之气,是兵主般的面相,哪里就像个姑娘了。
信阳长公主却不曾听到他这番话,给他戴上长命锁,又说此锁乃是先帝所赐,在信阳少司命神像前供奉数年,可保他平安,要他无论如何也戴着。
卫昀本不信鬼神之说,无奈“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又是长者所赐,只得老老实实将这把玉锁挂在颈上,跟着卫昱洵与陶懿一道去园子里玩。
他三人一走,信阳长公主才道:“听闻过几日昱洵便要走了,有他陪着姐姐,也不至太过寂寞。”
“成日里拘在你我妇人膝下未必是好事,再过些日子,也该让他去陇定历练一番,最次也要去蓉城、凌城那里,不曾见过血的哪里称得上将门之后。”
“姐姐说的是……或许姐姐已听闻,待大军归来,我便要出降晋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