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1 / 2)

卫昱洵回洛城时已经是九月末,满街的菊花像是漠南落日,他率军凯旋,走过章台街时洛城大半人家都过去看,连南北军士卒也纷纷驻足,荆平涣方从城头上下来,想与他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在擦肩而过时低声道:“舍妹下月出阁,卫兄请务必过来。”

卫昱洵最终没去,他当夜面见卫凛时便请命去蓉城营,近侍们皆已退下,殿内只一个温常站在旁边研墨,卫凛问他:“为公为私?”

“为公也是为私,舍弟于国有功,无论如何臣必救他,不则,内心难安。”

卫凛已写完最后一字,将笔放下:“蒋修文在定州如何?秦风战报上说他初阵便斩敌近百人,蒋越河给他取名“修文”,我看来其勇武却要在你之上了。”

“汶阳侯满门忠烈,虎父岂有犬子。”

卫凛报之以哂笑,温常待墨迹晾干后便将帛书叠好交到他手上:“将军武运昌隆。”

卫昱洵跪下谢恩,退出大殿时听见卫凛在后面说:“水营蒋开,从前与刘权、扈不退将军走得很近。”

他不敢转过身去看,只能挺直脊背走出去,守在殿外的小黄门将他一路送到东门外:“陛下深夜召见的重臣中,将军是最年轻的,可见陛下对将军爱重。”

卫昱洵笑笑:“是我累得舅舅劳累至斯。”

他只家歇了一晚,卫珺次日一早几乎含泪将他送到城外,卫昱洵一连说了数遍“母亲请回”才将她劝回车辇上,看着她回城后方一扬鞭:“走!”

从洛城至蓉城最快也要十四日,卫昱洵三年前已走过一遍,当时他还只十五岁,奉父命去夷陵接那个在外下落不明十三年的弟弟回家,日夜兼程,用了足足十七日才在七月前赶到夷陵,连胯下战马都坚持不住。

这回他已然是将成婚的人,连信使们都不得不走十四日的路程被他用十三日赶到,跟随的蓧云骑士卒们心里叫苦不迭,他腿上亦是伤痕累累,被谢沉手下亲兵扶到帐内。

“岭南如今打到哪里?是否已过西海?”

卫昱洵并未明着问卫昀下落,但众所周知,自柔然与大齐开战后岭南兵大多调往巯海、蓉城一带,往西海方向过来的只有一路追兵,即紧跟在卫小公子后面的冯朗。

谢沉遣散诸将后开口道:“其实昨日骁骑将军所部一千余众均已回来,偏将军周廷受了箭伤还在修养,陆长风与离秋几人身上也并无大碍……”

外面忽然一片嘈杂声,周廷嘶哑着嗓子吼:“卫大哥!卫大哥!”

卫昱洵神色一变,掀开帐帘往外一看,只见谢沉几个亲兵正架着周廷往回走,周小公子紧紧握着杵在地上的戟,任谁拉也不动,他中箭的是右臂,上面缠着厚厚的布带,方才挣扎间伤口又裂开,血一直渗到外面,随他喘息一股股往外渗,胸腹间缠着的布带也有渗血迹象。

“放肆!”

他已拔出刀来,一步步走到周廷眼前:“周廷乃陛下钦封偏将军,我看这大营里谁敢动他!”

谢沉也从帐内走出来,几个亲卫讪讪收回手,周廷再没力气支撑,滑倒在地,卫昱洵连忙扶他,被他拽住手臂:“哥哥,哥哥为救我们被冯朗生擒,在,在宛州营。”

宛州营是大齐唯一在千水以西的大营,驻军七万,永嘉十一年为防岭南暴乱而设,此番与柔然开战后为防受岭南与柔然两边夹攻,宛州大营七万人上至主官卫崇志下至火头营士卒全部迁移至泸州营,宛州也成了座空城。

卫昱洵看了眼舆图,一百五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时下岭南阴雨连绵,且要渡河而战,不宜出动骑兵,步卒又未免过慢了些,未必能追上冯朗。

谢沉问他:“将军预备怎么打?”

“我要两千人。两千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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