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回信在腊月二十日到的,卫昀已被允准稍稍坐起,不过还是不能走动,周廷让他吵了半月,对他“好哥哥”的看法彻底泯灭,干脆将卫小公子捆在床上落个清静,整日盼着长阳长公主信里已上路的太医令徐广志赶紧到水营来,
两人正为着《魏史·苏尘传》争论不休,神威将军乃卫小公子尊严所系,自然不肯退让半分,骂累了换上千承也要继续,到最后都忘了因何而吵,平北将军推门时只听见周廷在里面叫嚣:“你喝药啊!你真有胆就喝药啊!”
他咳了一声,周廷才回过神来,有些赧然:“卫大哥。”
“洛城战报,今早到的。阿廷或者已经听说,不过还是再看一遍的好。”卫昱洵微微颔首,千更上前捧出战报来。
他这样说,两人心里便已猜到几分,周廷先接过来看了一遍,险些将布帛扯裂:“不必解送洛城,就地斩立决?陛下当真看重汶阳蒋氏。”他握住剑柄的手紧了又送,深深看卫昀一眼:“哥哥好好歇息,还有些事未处置,明日再来看你。”
起身送他到门外,关好门后低声嘱咐:“无论到定州、天水还是镇江都比到这快,告诉你是要你心中有数,此事自由你姑母、兄长处置,你少掺合。”
“岭南欲勾结北辽,柔然是必经之路,蒋开会不知情?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卫昱洵看一眼守在门外的离秋,后者了然跟上。
卫昀已坐起来,将回信放到一边:“若用蒋越河,就不该用晋则;若用晋则,就该命他彻查蒋开一案。晋则有信阳侯僚臣,陛下是要把蒋越河推给小侯爷?”他默了一瞬:“这些事我实在看不懂,不如还是哥哥告诉我。”
外面又开始下雨,卫昱洵过去关上窗,将灯点上:“有件事我或者该与你说……官学已停了。”
“为何?”
“你在洛城时,官学里最多的是什么人?”
“南北军士……我懂了。”
“说停有些言过其实,但刘姮确实不在官学里做事,现在只有田横几人,九月时便有两人不和之说,据传刘姮在下元节写了《与田无必绝交书》,两人确已断交。”
“为何?”
“官学诸长,陛下最看重田横,以其无党无派,无族无系,官学学子必须干净,他要将官学办下去,第一要与刘姮断交,第二,便该轮到你了。”
“哥哥与小侯爷断交,是陛下授意,还是自己要做的?”
卫昱洵并不应答,只从怀里摸出几张纸来,抚平后递给他:“随回信一道来的,陛下对水营诸部将封赏。我抄录下来了,你看看这个。”
自开战来,蓉城、官州始终处于被动,深入岭南的刘权、扈不退两部到最后也不过千人随卫昀逃回水营,此番大捷对西南战事可谓意义重大,因此封赏也极优厚,足足三页纸都未写完。
前面无非祝勉之词,卫昀接过来大致扫了一眼,看到到末尾才发觉漏了什么,又回头去重新看,看到第三遍才终于明白并非自己看漏:“没有我,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