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岐从茅草铺上盘膝坐了起来,严肃着一张脸看向她,道:“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你爹……”
白岐曾和村里一个上了年纪阿婆借过铜镜,他的容颜因为风吹日晒的确黑了不少,却也没有老到有这么大闺女的地步。
他们一度怀疑是阿诺赖上他了,死活也要认他做爹。
以往他是不介意阿诺的称呼,左右等到了鸵队,他就会带她出去,把她安置好,也算是善心一件。
阿诺没有了记忆,见白岐这么凶,以为他要摊牌不要她了,眼泪不争气的涌上眼眶。
白岐头疼的扶额,他养的不是闺女,是祖宗。
白岐蹲着膝盖上前,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着眼泪,可她似水做的,连涂在脸上的面汁都被糊掉了,经他一擦,露出原本白皙的倾城容颜。
白岐手脚无措的叹息出声:“阿诺,不哭了好不好?”
阿诺瘪着红唇蹬着他:“你凶我……”
白岐:“是我的错。”
阿诺终于哭停了,又眼巴巴的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会不会扔下我不管我了?”
她还记得刚醒来时后脑勺的伤口,在这大漠中,倘若白岐扔下她,那她肯定是没有了活路。
白岐看着面前失了记忆,犹如一张白纸的女子,她的心思一眼能望穿。
她在用最笨拙的方式,想要努力活下去。
白岐的视线落在她眼底的紧张不安上,在她期盼的目光下,认真道:“我会带你出去,给你安排好去处,让你下半辈子无忧。”最后一句,是一开始没有的决定。
他想,大约是想报前世的恩。
阿诺确定他不是在哄骗自己,终于笑颜逐开,也不固执的喊他爹了,而是好奇的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白岐犹豫了一瞬,还是真诚道:“我叫白岐,白色的白,山支合并的岐,你应当比我小些,平日喊我阿兄便可。”
阿诺看着少年诚挚的神色,竟觉得村庄里那些郎君们,没有一个能比他长得好看。
阿诺长得面黄肌瘦,可每天都穿得干干净净,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仿若冰雪初融般纯粹,村庄里不少阿郎都在偷偷看她。
阿诺跟着阿婆学织布,半熟的时候,阿婆除了管她一顿饭,还会给她几个干饼,让她可以带回去给阿兄吃。
阿诺捂着饼回去的时候,白岐已经从田地里回来,正在用土锅,给她烧水冲澡。
“阿兄……”阿诺走到土锅面前,亮着一双大眼睛凑了上去,软绵绵的声音像带着勾,白岐即便没有抬头看见人,也能想象她脸上腼腆的笑容。
白岐故意了一回,只是唔了一声,也不抬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