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 ? 意乱情迷 ? 三(2 / 2)

从未入过青楼妓馆的将炎是个直肠子,对方只稍稍一套便将实情说了出来。

“这位公子真爱说笑。紫鸢姑娘可是我们莳华馆里的花魁,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面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可多了,您能确定自己听到的便是真的?”

老鸨终于摸清了对方的来意,态度也随即变得冰冷了起来,“晔国之大,国主麾下那么多王公大臣想要得见紫鸢一面,都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熬了一宿又一宿。您方才这样冒冒失失地闯将进来,若是便允了你去见她,我这莳华馆日后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这我明白。需要多少钱银您给个数,我一颗铜钿都不还价,同紫鸢姑娘说完话便立刻离开,应该也不算坏了这里的规矩吧?还望能够通融通融。”

将炎再次拱了拱手,满脸诚恳地看着老鸨道。

起初老鸨也没有想到,面前这穿着一身墨翎卫校尉军服的少年人出手会如此大方,心道这小子要么是深藏不露,要么便真是傻了,居然敢让自己开价。她眼珠一转,打算先探探对方的底,便抚掌笑道:

“哎呀,让你同紫鸢姑娘隔着珠帘说上两句话嘛,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这价格不能由我来开,须得去问问紫鸢姑娘的意思。我也就是先替你去向她传个话儿。若是她肯见你,后面倒还好安排,若是她不肯见,那客官也就只能当作白跑一趟了。”

“可以。”黑瞳少年此时还并不知道对方是在试探自己,还以为又是同先前一样,只是变着法子向自己要钱,居然点头答应了下来,而后直接掏出了一枚金铢递到了老鸨的手中,“这是给您的跑腿费,我就在这院里等着,烦请告诉紫鸢姑娘,尽快回个话来。”

少顷,几名打扮得不那么妖艳的侍女端着果脯点心前来,又是给将炎捶腿捏肩,又是聊天打趣,动作却没有之前那样放肆浪荡。少年虽仍有些抗拒,却又觉得有人陪着自己一起等就没那么无聊了,便也不再作声驱赶。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方见一名打扮端庄的姑娘自庭院深处的小楼里走了出来,脸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似乎是服侍紫鸢起居的贴身丫鬟。将炎心道有戏,噌的一声起身迎了上去:

“莫非紫鸢姑娘肯见我了?”

“肯了,而且她只要收您一十二枚金铢,凑个六六大吉,也给客官讨个好彩头。”对方说着便将手摊开在了少年的面前。

“只要紫鸢姑娘肯见我便行。”将炎二话不说,又从怀里掏出了十二枚金铢,放入了对方的掌心——这已经是他身上仅剩的全部钱银了。此时少年人还在心底庆幸,对方没有开出一个自己付不出的高价来。而方才的一番开销,已经花光了他两年来所攒下的全部俸禄。

“还请这位客官去煦风阁内稍候,我将紫鸢姑娘带往见你,去去就来。”

面前的姑娘欠身行礼,命几名侍女领将炎去位于第二进院落一侧的煦风阁中继续等候。未曾想对方这一去便又是三炷香的功夫,少年这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正欲推门出去质问,却见许久未曾露面的老鸨满面愁容朝自己奔了过来,口中还絮絮叨叨地一个劲地念着,摆出一副十分惋惜的模样:

“哎呀客官,你可不晓得。方才城中一位赫赫有名的统领大人前来,也是指名道姓要听紫鸢姑娘弹琴。紫鸢姑娘急忙收拾了一下,便已经赶过去了。”

“哪个统领大人?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哪个?整座暮庐城上下,便只有舟师白沙营里那一位统领大人了吧!哦对了,那位将军好像叫什么百里的,应该也是你们御翎军的头头吧?他以重金将紫鸢姑娘这一整天都包了下来,今日你怕是见不着了,不如改日再来吧。”

听闻此言,将炎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着了对方的道,登时便皱起了眉头重重一哼:

“你莫不是见我身上穿着墨翎卫的锦袍,便想找借口吓走我吧?实话告诉你,那位百里将军同我十分熟悉。若是他来了,那我便也正好去沾沾他的光,一起当面仔细问问紫鸢姑娘,烦请带路吧!”

老鸨原本以为自己处心积虑编出的这个理由十分正当,没有想到竟会弄巧成拙,一时间有些慌乱起来:

“又或许是我记错了,不过对方绝对是这城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总之今天你是见不成紫鸢姑娘的,还是请回吧!若是有缘人,下次自能得见的。”

“还想着下次再骗我的金铢去么?我本以为这间青楼名声在外,钱也应当赚得光明磊落些!”将炎不禁愤怒地嚷了起来,“让我走也可以,把方才收的那十二枚金铢还给我!”

“给出手的钱便是泼出去的水。再说了,金铢我已经全都转交到了紫鸢姑娘手中,你如今想要将钱讨回来,难道是再也不想见她了么?”老鸨也彻底撕破了脸皮。

“你就不怕我动手砸了你们这家黑店?店内的那些个打手,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黑瞳少年怒不可遏,无奈之下威胁起了对方。谁知对面的老鸨却根本不吃这套,愈发有恃无恐地笑道:

“我看你敢!小子以为我莳华馆凭借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家,便能于暮庐城中经营这么许多年?实话告诉你,这家店乃是那靖海侯爷,也是就当今国主的亲哥哥筹资一手操办起来的。你敢砸店,便是同靖海侯大人,同国主他老人家作对!就算舟师里的那位百里将军当真同你有什么关系,也是断然救不了你的!”

听老鸨竟抬出了靖海侯的名号来,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将炎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其究竟是不是在说假话。但他却是清楚地知道,祁守愚在城中颇有势力。三年前将军祠那件事若非向百里力保,自己早已被赶出了宫去,恩师也因此而同那位亲王再结新怨。眼下凭着过人的武艺虽能逞一时意气,可若是真的动到了权贵的利益,恐怕会像捅了马蜂窝一般,变得再难收场。

既然一时拿对方没有办法,便只有另寻他法了。于是在老鸨鄙夷的目光中,少年愤愤地由莳华馆中退了出来。然而就在他刚刚转过街角时,却忽然感到背后投来了一道凌厉的眼神。回头去看时,只见两名留着长髯的男子,正混在人群之中盯着自己瞧来。

见将炎起疑,那二人立刻将视线挪去了别处,表现得极不自然。黑瞳少年心下一凛,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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