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我卓修阔平日里最痛恨的便是你们这些海寇,既然认得立在尔等面前的是舟师,还不乖乖认罪伏法!”
“你是——卓修阔?!”
听对方说起自己的名号,少年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自己随舰队出海时,船上那个唯唯诺诺的副将。听闻当年自己沦落海凌屿之后,此人便临时晋升舰队统领,却在那之后率领舰队于天怒海峡中销声匿迹,再未返回朝中。没想到时隔多年,其居然会同自己在这样一座孤岛上狭路相逢。
“没想到本将军的名头,居然连你这无名贼寇也听说过?看来这些年我带领兄弟们居于此岛,斩杀无数途经此地的流寇海贼,颇具成效!过些时日,便将你们这些海寇也一并卖去昶州做丁奴,待我卓修阔的威名有朝一日传入天子耳中,宣入京城去做官也便指日可待了!”
卓修阔非但没有因为少年认出自己而感到惊讶,反倒沾沾自喜起来。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口中所谓的流寇海贼,八成也都是些迷路的商旅,亦或船难中不幸的幸存者罢了。
祁子隐还想再说什么,但还不等其开口,却忽听林中一声长哨,紧接着一支利箭破空而出,准确地射断了面前那位将军胄盔上的长翎:
“立刻将人放了!否则下一箭便取你的心脏!”
喊话之人正是此前一直跟在少年人身后的樊真。不知其用了什么方法,竟同时让营地四周的灌木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响,一时间竟似有数百人自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你们这些饭桶,怎地会让贼寇欺近到营地边上都未能察觉!”
卓修阔似乎被摇曳着的树林吓到了,稍稍在原地愣了一愣。白衣少年立即抓住机会,奋力用肩膀将其顶翻在地,随后没命地朝密林中冲去!
“他们根本没那么多人,否则不会光打雷不下雨!都愣着干什么,快去把人给我捉回来!”
将军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挥刀下令一众甲士杀进了林中。然而身上穿着沉重玄甲的军,却是根本无法追上少年的脚步。卓修阔恼羞成怒,竟是挥起手中的长刀,砍翻了自己身旁的一名甲士,疯狗一般冲着身后的营地吼道:
“把那个女人带出来!”
听闻此言,已几乎遁入林中的祁子隐心中登时咯噔一声,回头去看时,却见一个紫色的身影被士兵们推搡着带至了卓修阔面前,当即止住了脚步。
身后的甲士渐渐追赶上来。然而任凭樊真在身后如何叫喊催促,他却是再也迈不动腿了。
“别管我,你们能跑便跑!舟师的船就停在后面的峡湾中,上面还关着我们的人——”
见白衣少年因为自己而停下,冷迦芸立时急了。可她一句话还没喊得完整,便被卓修阔一把扯住了头发:
“小鬼,你和林子里的那些同伙现在全都给我滚出来,否则老子便当场杀了这个女人,然后放在火上烤熟了,再一块一块亲自喂你吃下去!”
祁子隐清楚,对方是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来,轻叹了一口气,扭头便往回行去:“樊大哥你们也都出来吧。如今迦姐她们都成了人质,若是为了救我而牺牲了她们,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心安的。”
“哟,想不到,海寇也还有情有义的。”
卓修阔笑了起来,将冷迦芸推还给身后看押的军士,自己则亲手抄起一卷麻绳,将少年结结实实地捆得如同一个粽子。
“小鬼,你难道便未学过,在战场之上,妇人之仁会断送了所有人的性命么?”
表情狰狞的将军持刀于少年面前反复挥动着,“今日我且不杀你,但是埋伏在林子里的那些人同这个女人,全都得死,当作是给你的一个教训!今后若是再敢胡来,我便一个一个杀光你们所有人!”
“你敢!你们可知我是何人?!”
见对方言而无信,情势陡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祁子隐只得抬高了声音,打算用自己的身份镇住对方。
“不要告诉他!”冷迦芸与樊真见状登时急了,却是无法阻止少年继续说下去。
卓修阔眯起了双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海寇罢了,老子管你姓甚名谁?!”
谁知面前的白衣少年却冷笑起来:“其实,你早已经隐约猜到了我的身份。否则方才见我要逃,却又为何不直接下令放箭,将我们赶尽杀绝算了?”
“好,你既寻死,休怪我不客气!”
一番话激得卓修阔当场跳起了脚来,挥刀便朝少年颈上抹去。祁子隐却是未躲,果然对方的刀停在了距离其喉头不到半寸的地方,僵在原地进也不是,收也不是。
“
白衣少年高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号,惹周围的一众甲士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兄弟们别听他胡说!本将军也不是从未得见过少主的尊容,才不是他这幅模样!”
卓修阔有些急了,竟是伸手生生扯下了少年脸上缠着的细布。刚刚结痂的伤口登时被他撕裂了开来,鲜血迸流。然而在冷迦芸等人的声声惊呼中,祁子隐却好似压根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继续瞪着眼睛一字一顿道:
“先前你手下军士自我身上搜去了一对玄赤双刃,乃是百里将军赠予的武器,世间绝无第二把,你不可能未认出来!其实,将军从一开始便已经打定了注意,想要把我当做自己重返的筹码,去向暮庐城中,我的那位王叔邀功吧。只可惜如今的我却成了这副模样,唯有留下活口方能自证身份,所以你始终是怕我独自跑了,甚至不惜用各种无耻的手段逼我就范!”
“老子让你再说!”
卓修阔终于恼羞成怒,抬起手中的刀柄狠狠击在了少年带伤脸上,当即打落了三两颗门牙。但如今他的心思已经被祁子隐彻底看透,再也没有什么后招可以使。
“如今你若是再对迦姐她们之中任何一人动手,就算只是伤了一根毫毛,我也绝不会帮你于王叔面前说上半句好话,还请好自为之!”
仅凭几句话,气势逼人的少年竟是将对方说得后退了一步。
无奈之下,卓修阔只好将带血的刀收回鞘中,思虑片刻之后,高声向众甲士喝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