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寡人却认为: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此言一出,满园震惊!
孟子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笑眯眯地楚王,眼光意味难明。
挑战!
孟子曾经与告子就人之性善恶作过辩论,告子认为“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
而孟子却以为“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
孟子自然更胜一筹,胜了辩论。
如今熊槐再度引出这个话题,而且还提出了性恶论,让人登时心神大震。
“性恶?”孟子眯起了眼睛,眼中是满是警惕,显然性恶论与他的性善论针锋相对,楚王显然是有备而来啊!
熊槐继续道,“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故必将有师法之化、礼义之道,然后出于辞让,合于文理,而归于治。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孟子没有多说,“人之性善,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
“枸木必将待檃栝烝矫然后直,钝金必将待砻厉然后利;今人之性恶,必将待师法然后正,得礼义然后治。今人无师法,则偏险而不正;无礼义,则悖乱而不治。古者圣王以人之性恶,以为偏险而不正、悖乱而不治,是以为之起礼义、制法度,以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扰化人之情性而导之也,使皆出于治、合于道者也。今之人,化师法、积文学、道礼义者为君子,纵性情、安恣睢而违礼义者为小人。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孟子又说:“人之学者,其性善。”
熊槐沉声道:“是不然。是不及知人之性,而不察乎人之性、伪之分者也。凡性者,天之就也,不可学,不可事。礼义者,圣人之所生也,人之所学而能、所事而成者也。不可学、不可事而在人者,谓之性;可学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谓之伪:是性、伪之分也。今人之性,目可以见,耳可以听:夫可以见之明不离目,可以听之聪不离耳。目明而耳聪,不可学明矣。”
孟子沉吟不语。良久,他哈哈一笑,“闻楚王之言,观楚国之政,老夫知之矣。只是法家无情,霸道难续,望楚王深思!”
孟子是儒家,熊槐用人性本恶反驳他的人性本善,在他看来就是反对儒家,放弃了王道。虽然列国也少用儒家和王道,但楚王效仿秦孝公发求贤令,显然有变法的意图,孟子便以为楚王欲效仿秦国,任法家,行霸道。
熊槐摇摇头,朗声道:“寡人深知儒家之理,夫子之愿,寡人也知王道之好,只是千人千面,万人心不同,这世道若夫子般贤达的又有几人?是故寡人治国,理万民以王道,予诸侯以霸道,绳之以法,非王非霸,亦王亦霸!夫子以为如何?”
孟子盯着楚王肃然的脸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