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祁斯遇见父亲和一众大臣走出书房才凑上前去,又跟着将他们送出府。

“爹,这是您找来帮忙上折子求情的吗?”

祁哲叹气:“是。可惜都是无用功罢了。”

“那爹为什么还……”祁哲打断了祁斯遇的问题,“你去宫里跪着就是良法吗?不过是觉得不论结局如何,我都当竭尽全力罢了。”

祁斯遇跟在祁哲身后半步,小声说:“可是我想不通,若是杨伯伯真的做了这些,他又是图什么呢?蔺珏都要将太子之死一并算给他了,到时数罪并惩可就逃都逃不掉了。”

“我也不知道,此事他从未同我商量过一句!”祁哲打心底里生气,连语气都重了几分。“只怕他一日不现身,这些谜团就一日解决不了。”

“杨伯伯是真的没有一点理由做这些事吗?”祁斯遇的话让祁哲停下了脚步,祁哲叹了口气:“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无缘无故的仇怨呢。”

哲推开了书房的门,转头对祁斯遇说:“进屋里说吧。”

祁斯遇跟着祁哲进了书房,她甚少来这里,看什么都新奇。祁哲在她满是好奇的注视下敲开了墙壁上的暗格,掏出一幅画来。展开的画上是一个男人,一个同蔺辰芸至少有六分相似的男人。

注意到祁斯遇的震惊他苦笑一下说:“我在书房藏一个男人的画像,很奇怪吧。”

祁斯遇摇摇头,伸手摸向了画,画纸还是新的,看来并没有人时常观赏这幅画。她看着画心里有些奇异的感觉: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蔺辰嵘,见到她的亲生父亲。

“其实少年时我同陛下才是顶好的朋友,而杨展他是你嵘舅舅的伴读。”闻言祁斯遇很是错愕,父亲对复仇一事无比重视,她还以为父亲同嵘舅舅关系匪浅。

祁哲拍拍她的头:“你也不必震惊,大家年岁相差不多,又同在一处低头不见抬头见,自然都是过得去的朋友。”

“蔺辰嵘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祁哲闭上眼说出了这句话,似乎要将自己沉进回忆里。“他是先帝唯一的嫡子,一出生就封了太子。他活着的那些年从来没有辜负过任何人的期望,他博学、正直、坚韧、明朗、笃实热忱。若是你看见他,一定愿意用所有美好的词夸赞他。

所有人都知道,他若是登基一定会是一个文治武功的好皇帝。他会带着大缙走向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会带来那个你我心中期盼了无数次的盛世,大缙会因为有他而了不起。”

祁哲的声音带了些哽咽,他微仰头叹了口气,又接着说:“你或许记不清了,其实你外祖父也是一个好皇帝。面对这样一个继承人,他心中只有喜悦,甚至无数次说过大缙三代崛起的希望尽在太子身上了。”

祁斯遇满脸皆是不可置信:“可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想谋反呢?算算当年他也刚二十余岁,他有什么必要谋反呢?”

“是啊,他怎么会谋反呢。先帝关了他半年,却还是得不到一个理由。可你要知道,即便是皇帝,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多方面的施压还是让先帝妥协了。

于是陈忠国府满门被屠,开国四大柱石从此只剩两个;叶太傅一家惨死,谢丞相走上了政治舞台;太子之位空悬,越王又远走越州。一切像有预谋似的,走向了一个无法挽回、不可收拾的地步。

你母亲也无法接受这些,所以你一出生我们就一起回了封地。”

祁哲将画收了起来,又拍了拍祁斯遇的肩膀说:“权柄是害人的东西,那帝王宝座下的每个台阶都滴着血。你母亲这些年确实有些偏执疯魔了,但是阿遇你不要要成为这样的人,我们这代的事不应该牵连到你们。如果可以,爹希望你日后能脱离这些国公世子小郡王的身份,像你说的那样做个快乐的人。”

祁斯遇红着眼眶说:“等一切结束,我们就一起回安南去吧。还是南边好,整座城都是温软的。”

“好,爹累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祁斯遇一早笃定了蔺辰嵘正是她的生父,所以关于蔺辰嵘的事被她藏在了心里,再未提及半句。

她这面得知了不可说的缘由,而另一面蔺珏也不负皇帝所望,在约定的第二日就找到了杨展。

谋逆是重罪,皇帝也想彰显自己在大缙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特地让蔺珏将人带到了朝上。杨展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金銮殿,可祁斯遇看着他只觉得不对劲。

杨展太平和、太从容了,他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来认罪伏诛的,反倒像是来求死的。祁斯遇刚被自己的想法弄得一惊,站在正中央的杨展就开了口:“罪臣意图谋逆,无冤可辩。”

杨展还是规矩地向皇帝磕了个头,但他抬起头时目光却完全变了。“臣这两日悟出了道理,人但凡做了错事就要付出代价,所以今日跪在这儿等待处置的是臣。”

一众人都被杨展的话闹得摸不着头脑,杨展却接着说了下去:“臣今日来是想向陛下提个醒,今日跪在这儿的是臣,明日跪在这儿的也可能是你。只是不知道时隔二十年,陛下是不是还没有勇气去面对嵘太子?”

杨展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中站了起来,他环视一下四周的大臣,朗声对皇帝说:“陛下!公道自在人心,还望您谨记,臣先走一步了。不过陛下放心,黄泉路上,臣等着您。”

说着他就倒了下去,距离颇近又通晓医术的蔺珏快速上前把脉。他细细看了一番朝皇帝摇摇头说:“父皇,杨大人去了。”

蔺辰峥终于装不下去了,他将手中把玩的核桃大力扔在了地上,坚果壳擦过地面的声音很是难听。随后他一甩袖子站了起来,转身离开前还不忘带着怒气说:“杀!涉事者、可波及者都杀!”

下面的臣子被天子之怒吓得不敢吭声,祁斯遇却扑通跪下大喊了一声:“舅舅!”

祁哲本想拉她一把,思量一番却跟着跪下了,他言辞恳切地劝道:“陛下自开国即施仁政,不如今日就仁慈一次,放过那些无辜者吧。”

“无辜者?”蔺辰峥的脸上带了些不可置信,“无辜者!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杨展如此硬气敢做,他的族人就应当一样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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