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压住心中恐慌,挑帘走入,目光在几个跪在中间的汉子身上一转,这才看上首端坐,正面色阴沉如水的达延汗请安
达延汗勉强露出个笑脸,抬了抬手将她招了过去,温和道:“勒图儿,怎不去唱歌玩耍,来寻父汗可有什么事儿吗?”
图鲁勒图孺慕的抱了抱达延汗,却转头看向跪着的那几人,蹙眉道:“父汗莫要当我还是小孩子,孩儿可也是曾千里杀敌过的了这些可是大王兄的部下?为何在此哭泣?大王兄呢,何时可以回来?”
达延汗面色一变,正待编个话儿岔开,图鲁勒图却似隐有所觉,美眸转向那几人喝道:“我听说勇敢的战士只会流血,从来不会流泪,是什么事情竟然让你们不顾勇士的尊严,像个懦弱的羊羔一样可怜?”
低下几人不由大为羞愧,相互看看,带头那个双眼神色复杂的看向图鲁勒图,咬牙道:“别吉说的是,我们不该哭泣,只是心忧主上,情不自禁”
图鲁勒图脸色一变,急急道:“我大王兄怎了?你们心忧什么?大王兄现在何处?”
她一连三个问题问出,那几人却脸现冷笑,仍是那带头的汉子昂然道:“别吉这却错了,咱们不是大台吉的部下,而是二王子的属下大台吉现在何处,现在又如何却是不知的”
图鲁勒图一愣,心惊道:“二王兄?二王兄又怎了?他现在哪里?”
那人不由的眼圈又红了起来,这次却拼命忍住,咬牙道:“好叫别吉知晓,主上这次却是被别吉的心上人害死了那明人使者苏默,连番耍弄奸计,挑衅主上,诱使主上追击于他却在堆塔尔河畔设伏,利用晚间天色不明之际,以火炮伏兵大败我方如今主上所部尽溃,主上自己也下落不明,怕是……怕是已然被那明狗所害我等死战得脱,却遍寻主上不得,左右无计,这才只得返回向大汗禀报但望大汗为我等做主,尽图明狗使团,为我主上血恨报仇!可……可……”他说到这儿,眼神儿瞄了瞄上首默默不语的达延汗,脸上露出愤懑之意,终是又流下泪来
图鲁勒图一颗心砰砰的跳了起来,万万没想到,自己想兹念兹的那人,却在此刻终于得到了消息
只是这个消息却是如此残酷,他不声不响的离开了自己,竟然跑去和二哥为难起来,还打败了二哥,让二哥至今生死不知这……这可如何是好?
她本不过十六岁的年纪,正直情窦初开的年纪与苏默一番相遇,一路上被苏默那别具一格的风采吸引,终于无可挽回的陷入情网
而眼下,这情郎竟然与自己至亲之人起了龌龊,顿时让小姑娘左右为难,手足无措起来一颗芳心之中,又是委屈又是担忧既担忧两人感情的走向,又担忧二哥的安危,一时间就此痴在了当地,便如失了魂魄也似
达延汗看的心疼至极,他总共有十一个儿子,但是女儿却唯有图鲁勒图一个,平日里最是疼爱宠溺如今眼见女儿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连忙将其揽了过来,低声安抚不已
这几人方才所报,他当时听过也是愤怒不已只是这些蠢货要自己去屠戮大明使团,自己岂能跟他们一般愚蠢,真去做那种蠢事?大明使团代表了大明朝廷,自己真要那样做了,便是逼着大明跟蒙古开战了
对于大明,他虽然不怕,但却也不无忌惮他深深的知道,大明与草原上别的部落不同,那个民族如今看似疲弱,但是真要逼迫过急,一旦将其激发出潜力,爆发出来的力量绝不是蒙古所能承受的否则的话,数十年前,土木堡一役,他也不会最终虎头蛇尾,只收受了些利益便放过了大明皇帝
针对大明,他暗暗制定的国策,其实是把自己定位在一个吸食者上以大明的富有来给养蒙古,温水煮青蛙,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蚕食这个庞然大物只有到了将其彻底吸干挖空之后,才会考虑发出一击必杀,再复昔日先祖的荣耀
但这一番心思却不必跟这些底下的人多说,更不用说此刻正值蒙古欲要利用大明的外部压力,来促使蒙古统一大业的关键时刻他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儿子,就去屠杀大明使团,跟大明开战呢?
更不用说,大明使团是大明使团,苏默是苏默,这完全是两回事儿即便苏默顶着一个钦差副使的名头,但是以他的地位和智慧,又如何不知道苏默这个钦差副使如何来的?
不过一个幸臣,即便要报复,大可去杀了便是但是屠杀大明使团这种事儿,却是根本行不通的这几个没脑子的蠢货,完全不懂政治,却因为自己不肯答应,就在这儿擦天抹泪的,还引得心爱的女儿着急难过,真真该死至极
这么想着,却也不便当着图鲁勒图的面儿发作而且身为一个父亲,他自然也能看出来女儿对那个苏默的感情但还是那句话,一码归一码闺女喜欢,便可以让那混蛋害自己儿子吗?更何况,一个南人,竟敢勾引自己的宝贝女儿,真是狗胆包天、该死至极!
也罢,这次便借此事宰了那小狗便是,想来大明皇帝也不会为了个幸臣跟自己发难最多自己到时候装糊涂,只推说大明使团就在自己王庭做客,根本不知道那苏默的身份就是
至于女儿,不过是小孩子一时好奇,只要过些时日,什么喜欢感情的,自然会慢慢遗忘到时候再择一英俊勇敢之士配之,就不信天下除了那小狗外再没好男儿了
这么想着,招呼人进来将浑浑噩噩的图鲁勒图领了下去,这才转身怒视了那几人一眼,随即传下令去,拨一个万人队,一路往堆塔尔河搜寻若遇上那苏默,不必多问,立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