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听闻,达延可汗有一女,正值妙龄,尚未婚配”李东阳慢悠悠的这句话一出,弘治帝和刘健谢迁三人都是面面相觑
咱们这儿正讨论国家大事儿呢,李宾之你忽然说什么蒙古公主长成了没结婚,这是几个意思?
弘治帝倒是没怒,只是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刘健老成沉稳,心中虽然不悦,但他对李东阳多有了解,知道他不是个轻佻的人,也是不由的沉思起来,暗暗猜测李东阳的用意
唯有谢迁脾气急躁,人又有些刚愎,当即怒道:“宾之,此乃君前议事!”
他这话的意思,自然是提醒李东阳,说话靠点谱,别整些乱七八糟的
李东阳也不在意,笑着对他点点头,这才看向弘治帝,拱手道:“陛下,这国与国之间,自古便有联姻一说,乃是政治外交常用手段之一如今蒙古强大,臣之意,咱们何不也把这姻联上一联?”
他这话一出口,殿中几人同时面色大变
“宾之,慎言!”
“李宾之,你放屁!高祖有言,我大明绝不割地、绝不和亲,此乃不可更变之国策!你如何敢?”
刘健脸色沉下来,出口轻喝打断谢迁却是好悬没气炸了肺,再也顾不上君前礼仪,当即就跳了起来,涨红着脸大骂了起来
弘治帝也是面色不渝,抬眼看着李东阳,淡然道:“李卿还是把话说明白些吧”
李东阳微微一笑,欠身应是这才看向刘健和谢迁二人,苦笑道:“二公误会了,李某说的乃是联姻,何曾说过和亲来着?和亲是以帝王皇室之女,远嫁外夷可李某所说的,是反过来,以我大明娶那蒙古公主,这哪里与祖制不合了?”
刘健和谢迁顿时一愣,相互对望一眼,都不由的有些迷茫了按照李东阳这般说法,似乎……似乎是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可是这事儿与眼前的事儿有何关系?咦?这怎么就说到这事儿上去了?咱们这不是在说那苏默追杀人家蒙古王子的事儿吗?
李东阳却不去理会,只又转向弘治帝,笑道:“陛下,那达延可汗发函来问责苏副使攻伐二王子济农一事儿,实则不过是一种试探罢了无论我们如何回复,其实都不会改变什么,反而陷入到对方的节奏中去了是以,臣以为,当另出机杼,方可应对之”
弘治帝目光一亮,大喜道:“计将安出?”
李东阳哈哈一笑,拱手道:“国与国之间,从来只有利益二字,何来什么正邪黑白之说?苏副使杀了济农也好,没杀也好,最终落到实处的,亦不过也是利益二字如此,只要我们能将双方利益结合在一起,便可主客易位,将主动权掌握在咱们手中
臣方才说了,达延汗有一女,咱们不妨遣使去求亲,只要两家结成姻亲之国,我大明承诺,必将帮助达延一统蒙古以一国之利益,与一子之所谓公道,孰轻孰重,想必达延自有思量
如此一来,选择权在彼,为难与否又或如何取舍亦在彼到时我大明便可稳坐局外,笑看风云可也”
他这番一说,弘治帝和刘健谢迁三人便又是一皱眉头这次却是刘健先发了话
“宾之,你此计或许有效果然则,怎可应诺帮助那达延一统蒙古?这岂不是助纣为虐、伤己资敌吗?那我等之前辛辛苦苦百般布局,又所为何来?但若话说出口,后面却来反悔,则失信与天下,担上一个不守信诺的名头若失去大义之名,后果不堪预料此事万不可行!”
谢迁也在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唯有弘治帝目光平静的看着李东阳,料他必然心有定计
果然,李东阳狡黠一笑,摇头道:“二公可又误会了老夫确实说了助他一统蒙古,可却没说具体如何助法啊尽起大军、发兵助战是助;输送粮秣、聚集军资也是助;可为其牵制对手,令其无后顾之忧,不亦是相助吗?”
刘健和谢迁一呆,两人对视一眼,猛然省悟过来,同时脱口叫道:“亦不刺?!”
李东阳哈哈一笑,拍手道:“二公果智者也,正是亦不刺”
刘健和谢迁面面相觑
李东阳笑道:“若达延应允了这桩婚事,我方只消控制住亦不刺,岂不就是让他无后顾之忧,可放心西征了吗?这可不就是助他一统蒙古吗?如此,又何来失信天下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