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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那么你也安好，我也无妨。人生若无此初见，你在何方，我无处安放。

从来都只听人说，火花山里曾经住着毒王和他的发妻。很久以前，这对绝世的眷侣双双在火花山殉情，后来人们称这座山为倚老山，而两人落崖的地方得名绝情崖。但是火花村的人们知道更多，比如这毒王不是天生就叫毒王，当小小如他还生活在火花村的时候，他叫崔珉豪。比如毒王身边那位貌惊天人的妻子本是一名舞娘，名字叫李泰妍。比如这位李泰妍只到过火花村一次，那一次却让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位善良的人。比如……

但是关于毒王的故事，知道全部的人并不多，珉豪和泰妍有一双交情甚好的连理好友，钟铉和姬范，好像全部的故事就只有这两个人知道。自从珉豪和泰妍死后，他们俩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随同消失的还有珉豪生前续著的《毒说》一籍。

毒王每年都需要新的药人来试他新的毒药，而每年都有不计其数的人自愿去做，尽管成为药人的人会失去意识、自我和他的一切。不是看破红尘想要了结此生，而只为一睹他不可一世的容颜，只求一生能伴随在他的身边。毒王说，有亲人的不要，有牵挂的不要，只要你在这世上只剩你一个人，就可以，但是请放弃自己的灵魂。

而毒王一直藏了一味毒没有施与任何人，他一直在等合适的人，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想好。

在那座山还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它叫火花。

毒王挑选药人的地方，每一年热闹一次。

“毒王真的会收留无依无靠的人吗？”蜷缩在角落里的泰妍，衣衫已破，边角上都扯出了线头，她胆怯地问围着她看热闹的女人们，饥饿浑浊了她一双本可明澈的眼。

“是啊，我们只是为了能看毒王一眼才来的，不过想要毒王收留你的话，你必须做他的药人。”女人们可怜泰妍瘦骨嶙峋的身体，一眼就看得出来她已经流浪了很久。

药人，什么是药人？

“毒王来了！毒王来了！”人群突然骚动起来，首先从内门走出的是四个面容姣好却没有表情的仕女，等她们站好位置，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个没有笑意的男人身着一席黑衣，缓慢却强势地走到门堂的前端中央。

“…喂，那几个没有表情的女人就是药人……”女人们轻轻告诉泰妍，又立刻转身陶醉在毒王的英俊容颜之中。

没有关系，做这样的药人也没有关系。想起之前流浪在外遇上的人，眼前这个人似乎更有安全感。在这个人身边的话，泰妍想，也就不会失去熙妍了吧。

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几乎要被眼前这个人夺走呼吸，虽然没有笑靥，却让人窒息。

毒王捕捉到了泰妍这个角落的杂碎声响，目光顿顿地来到泰妍这边。泰妍周围的人都在因毒王的注视而紧张，可她只好尽力地将自己单薄的身体往角落里挤，心脏无法抑制地狂跳起来。

直到听见周围倒吸冷气的声音，泰妍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毒王正半蹲着看着她，目光从那双知觉不出温度的瞳孔里落下来，意外的温柔。

“你叫什么名字？”毒王的声音很低沉，很有磁性，听一次好像就会沉迷下去。

“李……李……泰妍……”泰妍害怕得连睫毛都在颤动，如果毒王不收留她，她便无处容身了。毒王面无表情地起了身，似乎没有打算留着自己，泰妍苦涩地抿住了嘴。

毒王示意了那几位跟着他的仕女，人群便被那几个仕女驱散开，只剩下两个女人和依旧在角落里的泰妍。

毒王重新蹲下身，伸出手去把泰妍搀扶起来。

“王……王……”泰妍还没有挣脱就被毒王拦腰抱起。

“别乱动。”毒王掂了掂泰妍瘦得完全没分量的身体，怀疑着这样的身子是怎么爬上山来的，吓得泰妍倒吸一口冷气，死死拽住他的衣领，毒王吩咐仕女们把两位留下作药人的女子带去空房，转身把泰妍抱紧了，走进内门。

“这个李泰妍，装得楚楚可怜的，为了接近毒王这也太卑鄙了吧！”留下的两位女子眼神毒辣地注视着毒王和泰妍消失的地方，一名灵，一名岑。

“就是啊，瞧瞧她那个样子！”岑发狠地握紧了拳。

“绝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地接近毒王，我们……”两人凑到一起，心领神会地笑了。

红木围着花，本木驻着墙，花香飘满园。泰妍被珉豪带到这样一间屋子里。

泰妍被放下还没站稳就转身跪在黑褶边，盯着地面不敢抬头，战战兢兢地吐字：“毒王，我可以做你的药人，但是……求您收留我……”

珉豪吩咐紧跟而来的几个药人端些吃的来，再准备些洗澡水和换洗的衣物。

“你多久没吃好东西了？”珉豪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的泰妍，没有去扶她，淡然地转身走向窗子，掩开一扇，亮光顿时射进了屋子。

他回头的脸镶了一层金色，模样映进了泰妍心里，一个原本没有期冀的内心里。

“一……一个月……还久一点。”泰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和地面贴合的地方，一滴眼泪滚落下来。

“这里你是第一个哭的。

“没人会来安慰你，这里不存在这样的人。你的身体太差不能做药人。”珉豪走回泰妍身边，黑褶扫到了泰妍的膝盖，“也不用下跪，你不是下人。”

泰妍抬头看着毒王依旧面无表情的脸，依旧没有温度的眼，然后擦了眼泪慢慢地站起身。

“我知道了。”

“吃了东西，洗漱一下，待着别出去。别去东边的三个屋子，那里是毒的心脏。”珉豪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而出。泰妍仔细听着，目光远随。

珉豪渐渐淡去的身影映在泰妍的眸子里，如黑色的玛瑙，冷漠却散着光。

空灵的天际抓着最后一层晚霞，暗紫色的云际一层一层拨开夜。孩子抱着娃娃，娃娃晃着脚丫，老人梳着孩子的发，嘴里唱“信天鸽，信天鸽，来年大雪你还来，六十年载满，我的娃娃你的坟洼……”，孩子逗着娃娃，歌谣轻轻，夜色轻轻……

珉豪睁开眼，正巧看见窗格外的下弦月，梦一场。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下榻盛水。刚才梦里的歌谣，在火花村里每个人都会唱，但是——珉豪勾起嘴角——只有一个人唱得最好听。他举目望着李泰妍的屋子，漆黑一片。那个人要是见了李泰妍一定会同情泛滥，百般呵护地服侍。珉豪收了嘴角做到案几旁，提起笔——

姬范，永水可好……

次日破晓，山间空气温润，又是一个晴天。

泰妍正从侍女手里夺过扫帚，挡着侍女的手：“让我来扫吧？我不能吃白食啊。”

面无表情的侍女只管要从泰妍手里拿回扫帚，一声不吭地、固执地握着扫帚柄。泰妍干脆把扫帚抱在怀里，苦苦地说：“好姐姐诶，你就让我扫吧？你看修花我又不会，这些花花草草都是要做毒的弄坏了不好，那个你们王的房间我又不敢打扫，这么大的园子扫的话要很久，何况这里园子又好多，让我来——我来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