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乘舟北上,也算一帆风顺,但苏谨心乘坐的大船,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在江上行了近两个月。
到了槐月,苏谨心一等人终于到达临安城最大的渡口。
一下船,苏谨心就脚一软,若非顾六公子迅速地扶住她,她早跌倒了。
只是这渡口上,来人来往,看到一个小小的家丁伸手毫不顾忌地去扶小姐,多少是引人注目的,但好在苏谨心自走出船上的房间,便戴了面纱。
在江上的这近两个月,可以说是苏谨心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每到夜里,贪睡又懒散的顾六公子,总会厚着脸皮赖在她的床上,拥她入眠。然而,这一张床榻上孤男寡女的,却又免不得与他做出逾越之事。
佛说,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缘是劫。
但苏谨心自己心里很清楚,这是劫,不是缘。她与顾小六相恋,是永远都见不得人的,堂兄妹之间的乱伦,日后必然会受到千夫所指、众人唾骂,可心中越痛苦,在欢爱时与他却越缠绵,越愈难舍难分。
奈何,他的炽热情深,教她无法抗拒,也就只能随他一起沉沦。
苏谨心本是再世为人,便也看开了许多。
情爱与礼法,私情与道义,她前世哪一样不是恪守本分,但上苍又给了她什么。
苏谨心敛眸,缓步走在渡口的人群中,身后是顾六公子,苏天华,展让、展鹏兄弟两,巧兰和林氏等人。
直到他们走远了,那气势磅礴、威风凛凛的官船也靠了岸。
但苏谨心没有看到。
淳安侯为人一向冷淡,他来临安,便下令让随行的侍卫留在了官船上,自己只带了几人下船。郑雪莹身子娇弱,便乘了轿子,梁孟臣骑马,一身白衣的梁侯爷,仿佛有些疲惫,也坐了软轿。
梁侯爷再轻装简行,但随行的人也不少,这一路过来,便是引得所有临安城的百姓侧目观望。
好俊美的男子!
瞧他一身的气度,莫不是天上来的谪仙。
……
当梁侯爷偶尔掀开轿帘,那清俊淡漠的脸庞不经意被路上的百姓看到,人群中就开始沸腾了,未出阁的一些小门小户的女子,便再也移不开视线,直直地盯着云澈,他会不会就是那个传言中的云公子,果真俊美不凡,宛如天人。
坐在轿子内的郑雪莹,听到轿子外有人惊呼云公子的相貌,也故意掀开了轿子一角,笑得灿烂,笑得温柔,并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在了临安城百姓的眼前。
哇!少夫人也好美,跟天仙一样。
少夫人与公子果真般配,天造地设啊!
羡慕,实在太让人羡慕了!
……
不绝于耳的赞美声,还有路上驻足旁边的百姓看到她绝美容颜时的惊艳,郑雪莹的虚荣心更是得到满足,是啊,她怎么能被苏谨心那个满身铜臭味的商贾之女打败,她可是芳名远播的江南第一美人,就连那些出身世家的小姐都嫉妒她的才貌,在她面前自惭形秽,苏谨心一个失势的世家小姐,又有何惧。
侯爷到底是孝顺得,云老太爷在侯爷落难的时候施与援手,又把侯爷当亲生的孙儿般疼爱,侯爷哪能不听云老太爷的话。郑雪莹想到此,愈加笑得欢了,爹当年是云老太爷一手提拔当了临安书院的山长,只要搬出爹,云老太爷看在爹的份上,多少也会关照她些。再说,她不求当个正妻,只是想当侯爷的贵妾,这等要求并不过分,云老太爷应该会帮她一把的。
云府坐落在临安城的西街,等云公子一行人朝云府的方向而去时,在场的百姓也就知道了那坐在轿子内的贵公子是何人。
后面人潮涌动,喧闹非常。
苏谨心下意识地停了脚步,转身望去,便看到了那朝她而来的那顶轿子,而轿子的后边,梁孟臣策马游街,面色温雅。
仿佛是于人群中看到了苏谨心,梁孟臣消沉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那样的身形,不正是那个狡猾莫测的黑心女子吗。
是她。
一定是她!
他知道她回临安,必然会经过这个地方。
“云喜,你看那里是什么?”梁孟臣故意拽着云喜东拉西扯,“还有那里,那里!”
来得真快!苏谨心与顾六公子对望一眼,皆心下大惊。
“我们走。”同是临安城的西边,但在另一个僻静的角落里,苏谨心却带着顾六公子等人来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院子里。
临安城本就不大,从东街到西街,也只是一个时辰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