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它是真的,就算无用,皇帝也会忍不住再一次清剿卢国公的那些个家将。
而它若是个假的,那麻烦事更多,所有经手的人都得被怀疑一下。
就算皇帝相信方容,相信睿王爷,相信几位老亲王,丝毫不怀疑,说不定也会有人利用它做手脚。
想到这个,老皇帝也不觉呆了一呆,良久,脸上才隐约泛起一丝苦笑。
上位者本是最讨厌手下人欺瞒,但睿王爷和这几个长辈总是不同,睿王爷一切势力都是皇帝给的,他是亲信中的亲信,那些老亲王都八十几岁的人,一辈子忠心耿耿,到了眼下这个份上,真没必要冒险犯上作乱。
睿王也露出愧疚之色。
“当初京中混乱,容哥儿得了这东西,就来和我商量,想试试看能不能利用一下,也好解陛下之危难,没想到我一见便知,这东西不真,后来想了想,还是别在闹乱子了,咱们大殷朝都乱成这般,要是再出差错,皇兄也是危难,没想到臣弟一时欺瞒,到害得皇兄疑心容哥儿……”
皇帝默默无语。
本来一切都好,忽然起了变故,义王脸色骤变,眼珠子一转,轻声道:“父皇,睿王叔,兵符是先落到容哥儿手中,谁知那兵符是真还是假?或许他手中是真,王叔所得是假?”
睿王猛地扭头,目光锐利如刀。
几位老亲王的脸色也不太对,显然对义王的反应不满,他们年纪大了,还是希望大殷朝平平稳稳,再传承下去,眼下乱象毕露,要是自家人还不稳,谁知会闹出何等乱子?
恭亲王便大怒道:“我们都是老头子了,你们之间闹就闹,我们可不敢管,自有你们亲爹来处置,但你们用阳谋,争夺万岁爷的信任便是,使阴谋诡计,祸害我大殷江山,那可不行!”
这位老亲王年轻的时候就得先皇信任,却是个暴躁脾气,连皇帝小时候都被他打过,如今不掌权,也还是威仪犹在,他的话,皇帝能听得进去,义王也不敢不听。
“这件事儿我本不想随便说出来,再闹出是非,却看不惯你们玩的把戏,就知道欺瞒你们父皇,陛下,我今天就实话实说,你别听这帮小子胡说八道,你是当局者迷,我们可是清清楚楚,就义王找来的,想诬陷容哥儿的两个婆子,一家子早就捏在义王手里,他以为自己不出面,让洪怀义出面给安排差事,就查不到他的脑袋上?小辈们不记得,我们几个老家伙可清楚得很,那小子二十年前就当过你的伴当,后来故意犯了个错儿,让你赶走了而已。”
义王皱眉,却并不狡辩,只看着目光如电的陛下道:“父皇,孩儿的确看顾那二人的子孙,只是那是为了保护所做的举措,父皇明鉴!”
恭亲王冷哼一声,不屑一顾。
皇帝让他们说的头晕目眩,气血上涌,强忍着吃了两颗丹药才好些。
万宝泉连忙过来扶着主子:“陛下,先回去休息吧,您今日操劳太过了。”
这些事千头万绪,一时也理不清楚,皇帝还是最重视自己的身体,并不理会义王,只招呼几位老亲王和睿王一起回去。
冷风萧瑟。
义王呆站良久,才被宫人催着出了宫,只是心中却不像来时那般志得意满。
雯姑娘却是已经没人理会,义王甚至连看她都没多看一眼,她也只好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好在宫中并未留客,要真把她留下,恐怕她自己也能吓死自己。
皇帝回了紫宸殿,歇了半晌,又吃过药,渐渐觉得脑子清明,一点点回忆思索这几日之事。
越是思索,越能品味出阴谋。
“儿子,这就是我的好儿子!”
他终究还是最信任方容,也信任那些老亲王和睿王爷,应该说,他信任他自己。
一早他就对方容定了性,认为他因为身体缘故,清心寡欲,自然就不可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孙神医也说过,容哥儿能活到现在大不易,恐怕是天生心胸开阔,乐观豁达之人,若不是至情至性,若不是清心寡欲,恐怕早就夭折多年。
他信任孙神医的本事,再说,还有一群太医附和,容哥儿自然比别的进取心强盛的儿子们要值得他信任爱重。
“哎!好不容易过几天清净日子,这些逆子!”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也不免精神萎靡,传了话,让人去盯着忠王、义王,还有其他几个儿子,就躺下休息,闭上眼也睡不着,女官点的香不够清淡,屋子里热的不行,又叫了两个宫人进来打扇,还是心烦意乱。
昏昏沉沉地,刚有一点儿睡意,郑峰就过来回禀,夜行人那边有了消息。
皇帝坐起身,也不大焦虑,喝了两口茶水,平缓了下气息,按照孙神医以前教的,盘膝而坐,从上向下,轻轻揉按几处穴位,按完神清气爽,这才坐稳当听郑峰回禀。
“万岁,我们的人发现有一女子偷偷摸摸去找赵稳婆的二儿子,两个人私下谈论……”郑峰停下,压低声音,“意图构陷太孙殿下。”
皇帝手一抖,深吸了口气:“人呢?”
“现已经拿下,秘密送进了宫,万岁可要亲自审问。”
“带进来。”皇帝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