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垂眸,紧攥着手里的毛笔,力道之大险些要将它折断。
与明王联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慕容拿下她手中的毛笔,摸了摸她冰凉刺骨的掌心:“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再八面玲珑也总会有出纰漏的那一天,总要有人帮衬着你才行,让他做你的尖矛,让长信旧臣做你的后盾,方能在朝中所向睥睨,你要知道,明王的手段可不是那两人能比的上的,眼下同盟,总比敌对强。”
江淮对上慕容的视线,眸中百般情绪夹杂翻覆,搅得心口闷窒:“母亲,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次确实是吃了亏,我会慎重的。”
慕容敛了笑意,道:“登高,方知跌重,你这次吃亏,就是告诫,我从来不在乎你的城府深浅,手段好坏,我在乎的,是江家的荣耀,和你父亲豫国公江秦的名声和遗托。”
江淮闻言,若有所思,冷风吹起宣纸一角,哗啦啦的作响,霎时间,她突然明白了自己长姐为何甘愿抛弃一身英气,磨去一身棱角,在宫中悲寂度日。
将门虎女一朝逼成深宫怨妇,无非是为了家族荣耀四字。
江淮心口发闷,疲惫的拄着下巴,呆呆的望着那一摞摞的宣纸,思忖着方才慕容的一席话。
‘成大事者向来不拘小节……’
‘你与他一样,都只看重结果,至于过程,最不重要……’
‘我从来不在乎你的城府深浅,手段好坏……’
心下一惊。
原来她早就知道曹央是自己杀的了,江淮侧眼,慕容依旧从容的坐在那里,左右颠倒着热茶,袅袅白气顺着手指缭绕着。
江淮无奈一笑,突然有一种孙悟空翻腾在如来掌心的感觉,困乏无力。
她十二岁时成为女官,短短七年,披荆斩棘,一路坐到了现在的位置,没吃过大亏,自然得意,可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踩得再高,跌得越重,加之长信旧臣身份特殊,眼下虽然地位高悬,却是摇摇欲坠,自然是要做好一切的打算才行。
江淮想着,等明王后日回京,好好试探他一番,再做定夺。
“这个给你。”慕容突然递来一封信,“是你大哥寄来的。”
江淮接过,心中略微松泛一些:“寿水战事终于告捷了吗?”
“快了。”慕容点头,“只是你大哥信里另有交代。”
江淮皱眉,拆开信封细细一读,不由得愣住了:“续弦?”
慕容呷了口茶,慢慢道:“战事还有一个多月便可告捷,你大哥看上了一个为他疗伤的随军医女,说要续为侧室,战事繁乱,就先送回家来,人已经在路上了。”
江淮蹙眉,望着对面一株不知名的杂草,疑惑着说道:“自从锦瑟嫂嫂死后,大哥再没续弦,怎么突然说要娶一门侧室?”说罢,将信封掷在一旁,“再者说了,一个布衣女子进门,做个妾室都是抬举了,居然还是侧室。”
慕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平日里不是总劝你大哥续弦吗?怎么了?”
江淮略微嘬腮,只道了两声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