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华僵在原地,眼角的血丝一根根的蹦了出来,虽然身子不能动,但胸腔里的那颗心却涨得厉害!
大风放肆的扬着,势要将这满街的腥臭涤荡干净,却也将长空中掩拢的阴云推得散了些,那能照亮世间一切黑暗的月亮终于在影绰的蒙雾后,若现身影。
御史府,在那薄弱白光的照耀下,又显得瑟缩了些。
慕容秋仍是面无表情,像是根撑天的柱子,一动不动的伫立在院中。
他平静的望着门外站着的宁容左,心头,终于裂开了一个细微的裂缝,从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绪钻出,似熟悉,非熟悉,似陌生,非陌生。
几秒后,慕容秋突然咧嘴一笑,苍劲的面上有些诡异。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面前的宁容左像谁了。
像十九年前的皇帝。
佛门之变的那一夜,也是这样残酷的夜,却比今夜更甚,彼时大雨滂沱,砸在人身上,像锥子刺进肉里似的。
皇城九重,被皇帝的叛兵围的水泄不通,气氛则是从未有过的压抑,鲜血被冲大雨刷下去一片,又漫来一片,人头在剑光中滚下去一群,又滚来一群。
尸堆如山,毫无生机。
当长信王饮尽那杯为自己精心准备的九段红后,看向其尸体的皇帝,就是现在宁容左现在的这个表情。
内敛不发,却在眉间凝聚着独属于九五之尊的傲气,天下倾夺,在他们看来,也不过一瞬。
慕容秋继续笑着,却极度满意。
明王,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帝王料子。
不过可惜,竟肯为了一个长信旧臣的后人,往皇帝不揉沙子的眼里扎针。
无有远见。
宁容左走到门前,停了下来,华顺的锦衣渡了一层又一层的凉意,他睁了睁眼睛,视线所掠之处,一片沉寂,仿佛已无活人立着。
“江淮呢?”
寒夜中,响起他清淡的声音,可听那语气,却是雷鸣骤雨前,对万物的最后怜悯。
慕容秋对峙着他,丝毫不惧,骨子里的那抹岁月强筑起来的霸气,不允许他做出一丝的退让。
宁容左望着他,他也回望着宁容左。
就在他们针锋相对间,郭凛耳朵一动,闻得不对劲,转头一看,登时骇然!
不远处的街口,有一股浑然的杀气爆发,似要撑破天际,与此同时,数百名黑衣人步调稳循的走了过来,每踏一步,都震得地面撼动!
慕容秋镇定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一抹寒光,胸口那颗久经炎凉世态的心,有些微悬。
是宁容左的鸿蒙斋。
他居然肯为了江淮,私自调用这么多人。
“我再问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