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水柔连忙扑到栏杆前探头望去,只见一个随从打扮的人从石桥上走过来,一直走进了宝月斋。水柔冲回来端坐好,话音中透着得意:“瞧,我就知道小侯爷会喜欢这一曲,我还记得他在斗酒会上吟的那一诗:‘凭栏负手对江山,风卷残云过颠峦。狼烟烽火今何在?御笔挥毫撼云天!’,说的不就是报国情怀?”
春儿实在受不了她的自以为是,懒洋洋趴在桌上:“水柔,我累了。”
这个时候水柔可顾不得讽刺她,只顾着做得端端正正的,那小侯爷的随从果真从楼下走上来,问道:“刚才是哪位姑娘在弹琴唱歌?”
水柔忙羞答答地见了个礼:“小女子朱水柔,在此绝胜山水中遣情伤怀,打扰了。”
那位随从大哥哼了一声:“知道打扰就好,侯爷在对岸谈正事,要是想听曲子想看跳舞,自然会去找那位冷姑娘,请姑娘不要再弄出声音惹侯爷不悦。”
水柔脸色惨白,看样子马上就要哭出来。春儿本来觉得好笑,现在又觉得她可怜,怎么说也是一个姑娘家,好不容易硬着头皮为心上人表演歌舞,那个……虽然计策拙劣了点儿,也没赶上个好时机,可是表演的还是不错的嘛。被心上人这样指责,该有多难过的。
等那随从一走,春儿连忙上前安慰:“水柔啊,咱回家去吧,小侯爷不让咱唱不让咱跳,咱还不理他了呢!”
水柔马上哭出声来:“都是你不好,你要是不走音,小侯爷就喜欢我了。”
这个没出息的!春儿真是拿她没办法,又不知该怎么劝,她干脆坐在桌前开吃。说好了是来吃饭的,可不能饿着肚子回去。她本以为水柔能哭上一个中午,表达那种“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少女闺怨,没想到水柔走过来坐下,拿起玉箸也开始吃:“还真饿了,吃饱了再想办法。”
真是要佩服她坚定不可摧毁的意志和抗打击的能力啊,春儿笑道:“对,要屡败屡战。”
这一次烟雨重楼的偶然相遇就这样宣告结束,春儿吃饱了肚子,趴在栏杆上偷眼瞧着对面,风正轻,水自流,桥下舟横过,桥上丽人行。过了一会儿,她笑着回头说:“水柔,他们人都走了。”说着嘿嘿笑着又跑到古琴前:“太好喽,这回可没人管了,我使劲儿唱,反正下面的人都以为是朱家小姐唱的。”
朱水柔横她一眼不去管她,春儿抚琴唱道:“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依相随共御风……”她心里清楚,这与水柔无关,这歌是为自己心里那个人唱的,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可是,真希望他能听得见。
不是只有水柔心中有怨,春儿也有,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午后,眼前仿佛是那有着明亮眸子的少年,为什么对他的记忆仅限于那只风筝和那双眼睛?恍恍惚惚间,他的脸慢慢清晰起来,那双眼幻化成子朗的桃花眸,含着笑望着她。
春儿心里一颤,琴声突然停止,怎么会突然想起懒猪来?水柔一见她的样子,马上讥讽:“瞧,我的四嫂刚出门没一会儿,就想念我哥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