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堂外传来一声嘹亮的报传:大司马、乞活军李总帅到!
报传声到,大堂内再次响起一片热烈的哄声。“总帅来了。。。快迎。。。。”
“弥勒佛!”佛图空起身合十,笑咪咪地冲石闵说道:“武德王。大司马来了,我等说不得要去迎迎。。。弥勒佛。”
石闵脸色一正,肃然道:“大和尚说得是。我等确实该去迎迎。”说着,肃手示意,和佛图空一起迎了出去。
不一会儿,石闵、李农如众星捧月,在一众文臣武将的簇拥下并排而入。石青发现,随李农一起来的,不仅有周成、李农三子,还有王震、王衍等一大帮显贵,这些显贵和簇拥在石闵身边的人仿若泾渭,竟是异常分明。
王府议事堂异常宽大,摆了近百席榻;只是来宾实在太多,只有身份特别贵重之士才能在左右两侧前排享受单人独席的尊荣;石青、孙威这种位次的,只能两人合一席,缩在后排角落里。
石青躲在角落里,落寞地看着这一幕人生戏剧,正觉得愁苦难耐之际,突听身边响起一声冷哼,闪眼看去,却是同席的孙威拧眉攒目,盯着李农身周显贵,甚是不忿的样子。
石青若有所悟,悄悄向四周看去,只见张遇、王泰、蒋干、包括张艾,和孙威一般无二,无不有些忿然。
这就是天意人心吗?难道不能改变么?想到深处,石青满嘴苦涩,对这顿庆功宴再也提不起半点兴致。恍恍惚惚之中,他连石闵祝酒词说的是什么都没听明白,但见一盏盏红烛燃起,一道道菜肴送上,一坛坛美酒打了开。。。
酒宴开始了,哄闹喧哗声随着宾客酒意上涌越来越大,大堂的气氛热烈之极,几百人杯来箸往,你敬我迎,相互间宛若至交亲朋。
不行!绝不能这般混淆下去,悍民军、乞活军必须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朋友,谁又是真正的敌人!
石青将酒盏望矮几上重重一墩,霍然站起,穿过几重矮几,径直来到堂前,他没有理会李农、佛图空,只对石闵躬身行了一礼,大声道:“武德王!石青有一言,今日不吐不快,请武德王允准。”
石闵受众人相敬,喝了不少酒;不过依旧很清醒;见了石青做派,他眼中流露出些微笑意,端起一碗酒递过来,道:“莽撞大胆的毒蝎竟也知道守礼了,不错。本王赏酒以壮汝胆;喝下去后,汝放胆直言就是。”
石青逊谢接过,仰头喝下那碗酒,随即一抹嘴问道:“请问武德王,今晚之宴,可算是庆功之宴?”
石闵哈哈笑道:“不错。倒也算是庆功之宴。”
“既是庆功之宴,属下倒有些不明白了。。。”石青似乎十分纳闷,挠挠头,随后霍然转身,指着在前排单人独席就座的张举、赵庶、呼延盛等人,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这些人算什么?有何功劳可言?怎敢安坐于此?”
石青的声音不大,闹哄哄的大堂上,只有前排左近的宾客才能听到;当他问出第一个问题,听到的人齐齐闭嘴,惊讶地看向他。大堂两侧偏后的宾客没听见石青的问题,只觉得前面猛然一静,当下不由自主地闭嘴看过来,正好听见石青问的第二个问题,这些人当下瞪大了眼。前面和中间安静下来,最后就座的都是身份低微,十分惊醒之人;当下停盏放箸,将注意力放到堂上,恰恰听到石青第三个问题。
石青说到第三个问题的时候,大堂内一片静寂,呼吸彼此可闻;这让他的声音显得大了许多:怎敢安坐于此!!!
清亮的斥责像一道寒风,从大堂上空掠过,从人们的心头掠过,让人彻骨生寒。
石闵惊呆了。他刚刚还夸石青“守礼”,没想到转眼间,石青就给他闯出这么大个祸。要知道,为了拉拢这些世家望族,他一忍再忍,忍常人不能忍;强装笑脸周旋,不断施恩拔擢。这么做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赢得稳定的时间,以便从容筹措。可。。。这个石青确实太莽撞了!
张举、赵庶、呼延盛指摘的贵人连带大和尚佛图空都茫然地望着石青,不知道这是哪冒出来的一根葱,为什么会突然发难?
刘群、胡睦、王衍等人,像看白痴一样,好奇地盯着石青上下打量;白痴不稀奇,稀奇的是,白痴怎么还能混成一军之帅。
李农、周成面色阴沉,双眉紧锁,石青此举无异于自杀。能在前排就座的,哪一个不是出自势大财雄的豪门?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翻云覆雨之辈?随便一个瞅准时机就可能令石青万劫不复;何况石青一下得罪这么多!
“咣当!”一声脆响在大堂内回荡,原来是孙威的酒碗掉到地上,酒碗碎成几瓣,可他兀自未觉,只张大了嘴,伸长了脖子一动不动地呆望着石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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