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拒绝出兵,石青和孙威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别说是他们俩,便是冉闵在此,周方以张遇的安危为借口,拒绝出兵,冉闵也不好强逼。
这时候家臣家奴盛行,对于家臣家奴来说,只需忠诚家主,即使不忠于皇帝,也会得到褒扬;向朝廷和天子效忠,那是家主的职分,没家臣的事。
无奈回转后,石青开始收拢人手,清点伤亡。
此次追击新义军折损非常严重。追来的的四千多人,到如今连伤残算上,能喘气的勉强凑够了两千;身体完好,没挂彩的幸运儿不到二十个。伤损过半数,战力仅余一成,伤损到到这般程度,可算是被打残了。
石青默默地救治伤患,心头一直有股子邪火在窜来窜去。新义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收获将会是什么呢?这个问题在他脑际萦绕不休。
天际发白的时候,武德王李闵来了。他只带了三千轻骑,形色看起来十分匆忙。
来到伏击战场,李闵勒马驻足;默默打量了一阵惨烈厮杀后留下的痕迹和遍地的新义军伤患,他对迎上来的石青嘉许地点点头。随即,目光一转,狠狠盯在孙威身上。
邺城城防由孙威负责,闹出这么大的事,孙威难辞其咎。
孙威被李闵瞪得身子一颤,上前跪倒请罪,末了辩解了一句:“。。。张春、石岳都在城防军中任过职,亲信不少。。。”
城防军有三四万人,孙威真正接手不到两个月,就凭一营悍民军,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彻底掌控这么大的一支军队呢?
太仓促了。李闵目光一黯,留给自己的时间太短了,短的连邺城人心都未能归附,何况孙威呢。
挥挥手让孙威起来,李闵对石青道:“节义将军。本王要去追击张举,汝还能跟随么?”
“小将愿追随武德王!”
新义军不堪再用,石青命韩彭率队回驻地休整疗伤,独自一人随李闵继续追击。李闵听孙威解说豫州军拒绝出兵的缘由后,没和农庄里的豫州军招呼,带了孙威、石青径直向西。
天色大亮后,战马速度提了起来,一路风驰电擎,泼喇喇风一般卷过。
追出一二十里后,张贺度、张季等人麾下士卒四处逃窜的身影开始在视野之内出现。李闵没有理会,越过慌乱的军兵,继续向前。
石青心中一喜,既然能撵上张贺度,张举有家眷通行,速度缓慢,要不了多久也该撵上了。又行了五六里,前方现出一大片黑压压的身影,隐约可辨,其间混杂了无数车辆骡马。
“那定是张举!”石青打马撵上李闵,惊喜地叫了一声。石闵嗯了一声,未置可否,只是死死盯着前方。
石青不由自主地顺着李闵的目光向前看了过去。
双方越来越近,此时各自情形已大略可辨。石青发现,前方里许,有五六千步卒正在结阵,意图阻拦追兵。阵势之后,无数牛马车辆轱辘滚滚,扬起老高的尘土,一刻不停地向西赶去。西方地平线上,露出一道白亮亮的高坝。高坝之上,两座寨堡高耸;高坝之下,距离高坝两三里许,又有一座农庄模样的坞堡拦在两道渠沟正中,与坝上的两道寨堡共同构成一个互为依托的三角。
石坝本来就很高,等若城墙,其上有寨堡依守,当真是易守难攻;何况坝下另有一堡。若想攻击坝上,必得攻下坝下坞堡,这坞堡三面都在坝上两寨的遮蔽之下,除非正面强攻,否则,再难有其他途径。
看到这种地势;石青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据史书记载,张贺度于石渎举兵与冉闵对抗,莫非说得就是这里?据记载,冉闵、李农为此很下了番功夫,三番四次出兵,折腾多日才得以剿平。若让张举逃进去,凭这三千多人马绝对无法拿下。
念及此处,石青顾不得避嫌,大声疾呼道:“武德王。快,我们绕过去,截断张举家眷归路。绝不可让张举逃到石渎。”
邺城一带,一马平川,一眼望去,四野尽是冻结硬实的农田;正是理想的战马驰骋之地,只需轻轻一绕,对方步卒根本挡不住。
石青的建议让李闵颇为心动,他正思虑间,前方突然传来喊话声。对方几十个步卒齐声喊道:“武德王可在?太尉请武德王出来答话。”
李闵眼光一闪,道:“先去看看再说。”
石青一听顿时急了,紧追着李闵道:“这是张举的缓兵之策,武德王仔细,休要中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