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总有春来何处知(1 / 2)

第七章 总有春来何处知

翌日晨起,君王照例未等十四醒来,就已起驾去前朝太极殿早朝。自十四成为他的皇后之日起,十四即已享有可与君王同宿的至高权利。在他不曾翻下其他嫔妃小主的膳牌之日,十四,既可去他的昭阳殿同寝,君王,也可在十四的紫宸殿与十四同宿。

教养宫人领着元瓘于早课前来向我请安,这是钱镠的旨意,小小的人儿不敢不从。一袭白色的蟒袍,额发高高束起,露出粉雕玉琢一般的小脸,向我屈膝跪倒,高声道:“儿臣见过母后!”

我蹲下身子,抱住他,他初始有些局促,皱眉。

我柔声道:“瓘儿,可知今儿早课先生要教些什么?”

听我问起,他望着我半晌,桀傲的眉宇间露出一抹淡淡的不屑,冷道:“儿臣说与母后,母后也不明白。”

旁边的教养宫人蓝田轻声斥道:“殿下岂能如此同娘娘回话?”随之向我施礼道:“娘娘莫要生气,小殿下自小谁见了都不怕,除了圣上,这宫里没有一人能降服他。”

我苦笑,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但十四先前见过钱镠所有的子女,竟没有一个似眼前这个小魔王。

我只得轻声问蓝田:“今儿早课,是文课还是武课?”我知道钱镠素来教育子女的方式极为严苛,不免有些忐忑。

蓝田再屈膝回道:“回娘娘,今儿早上,要学的是骑射。”

我一惊,看着自个跟前小小的身影,如此小的人儿也要骑在马上,练习射箭么?见我担忧,蓝田忙赔笑道:“娘娘莫怕,小殿下有自个的坐骑,是暹罗国进贡的小马,比一般马匹小了许多,小殿下已能骑着它来去自如了。”

我又惊又喜,颤声道:“真的?瓘儿竟有如此勇敢?”

见我夸他,元瓘始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淡然道:“那有什么?等儿臣长大了,还要象父皇一样骑马打天下!”一面说,一面斜睨我,瞳仁之中,俱是对其父的仰慕之色。

我又好气又好笑,转动明眸,故意逗他道:“瓘儿果然有抱负,不过娘亲肚中,有比你父皇更惊世的绝学,连你父皇都自叹弗如,可惜啊……”

他挑眉,认真地看着我,似在斟酌我此言是真是假。

我不动声色地望一眼蓝田,后者赶紧附合道:“奴婢早就听说过娘娘的绝学,想当日城破,是娘娘算出天狗吞日的半炷香功夫,救出了元玟小殿下,至今宫内还在议论娘娘当日的神奇呢!”

元瓘到底年幼,终于忍不住问我道:“何为天狗吞日?”

我软声道:“就是天上的天狗,将日头吞入了肚中,大地,顷刻间由白昼化为了黑夜。”

元瓘皱眉,傲然道:“那有何难,等儿臣长大了,将那天狗射下来,叫它再也不敢吞了日头!”

我震惊,半晌无语。我本是逗他,想将自个满腹的绝学引他来学,岂料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惊人抱负和气势。

见我发呆,元瓘望着我的面容,忽轻道:“你果真是儿臣的娘亲么?”

我更一惊,下意识地点头,竟说不出话来。是十四对不起孩儿,如此小的时候,就抛下他,以致他小小年纪就没有娘亲。

他再皱眉,似有无限之失望,跺一下脚下的黑色软靴,恼道:“禀母后,儿臣要告退了,再不走,儿臣的早课就晚了!”话音未落,向我草草施了个礼,扬长而去,竟不再理会蓝田等数位宫人。

蓝田赶紧示意身边的其他宫人先追出去,自个则向我小心赔笑道:“娘娘莫要伤心,其时,小殿下心里极喜爱娘娘,自第一次见了娘娘,奴婢就看出来了。只不过,娘娘生得过于面嫩,小殿下把你当成了长公主模样。娘娘不知,他此刻纵然嘴硬,但自从见了娘娘,每天晚上临歇下,都要缠着奴婢问娘娘的事情。”

我甫起身,柔声道:“不碍事,让宫人费心了。”

蓝田笑,再低低向我道:“娘娘哪里话,这是奴婢们的份内事。娘娘不知,娘娘离宫数载,圣上对小殿下极为宠爱,奴婢们从未见过圣上对哪位王子公主如此喜爱。小殿下除了圣上,谁也不怕,谁也不服。宫人们都说,要论模样心性,诸位王子中,没有一位王子有比元瓘小殿下更象圣上。娘娘恕罪,奴婢如此说,实属死罪。”

我心内一酸,轻道:“蓝田宫人,你也去吧。好生看顾着,本宫会念着你的心意,去吧。”

蓝田再深施一礼,弓身退去了。

我望着朱门外的春日迟迟,又愣了半晌,耳畔传来乐阳的小声提醒:“娘娘,快喝药吧。”我接过她奉上的汤药,轻轻饮了,用茶水漱了口。低道:“乐阳,你服侍陛下多久了?”

“回娘娘,奴婢在昭阳殿当值有三年了。”

我垂下眼睫,正如他所说,他待十四可谓费尽了心力,犹嫌不足。十四宫内的执事宫人,自云鸢起,就由他昭阳殿拨出,自兰辛宫人起,他拨给十四的,更是他跟前的主事宫女。一着一步,唯恐有半点闪失。

我轻道:“乐阳,问过了么?宫内的膳牌恢复了么?”

乐阳小心答道:“回娘娘,奴婢问了内务府,尚不曾。”

我柔声道:“派个人去,就说我吩咐的,从今儿起,一切照从前恢复吧。”乐阳看看我,屈膝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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