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个宫里吃闲饭的,被梁太后差遣来杀我。”仁多楚清知道避不过了,随即就开了口。
“处理掉。”王诩一挥手,直直地看着仁多楚清,也不回头。山诚立刻抓起中年男人的衣领,将其拖了出去,一阵鬼哭狼嚎之后,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待山诚回报男子已经被处理掉之后,王诩才拂拂衣袖笑着对仁多楚清道,“仁多御史,我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这里。咱们边走边说?”
虽是疑问的语句。但是王诩的口气却不容置疑,自顾自地就站了起来,转身就出了茅屋。
仁多楚清虽然摸不清王诩底细,亦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他知道既然此人能大模大样地出现在这里,想必中年男人的人已经被尽数干掉了,而自己的妻儿老小也全部落入了此人手里。此人杀掉中年男人无非是展示他的杀伐果决。让自己屈服。
仁多楚清不认为自己有任何谈条件的资本,只得乖乖地跟着王诩出了茅屋。
“族长,这里有五个人,他们不是西夏人。”山诚推着五个人上前来。
王诩看着仁多楚清,“仁多御史,你愿意告诉我他们的来历吗?”
仁多楚清不知眼前的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他自己亦觉是一代豪杰,不愿多受王诩挟持,于是便闭口不言。
“处理一个!”王诩冷冷地说道,他对西夏人从来都没有什么情面可讲。
话音一落,还未及几个人和仁多楚清反应过来,一颗人头就滚落到了地上,顺着地面径直滚到了几个妇孺的面前,从未见过此等场面的女人孩子被吓得瑟瑟发抖。哭声一片。
“我说过。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也带不走太多的人。”偷袭战若是失败。损失的不仅仅是几千几万的人命,而是关乎到整个收复西夏,经略西北的大战略,所以王诩等不起,更输不起。
“我…我们…阻卜人…宋人…朋友…做生意…夏淮…”一个眼睁睁看见同伴被杀的阻卜人忽然跪了下来,用断断续续生硬的汉语乞求王诩。
王诩此人一说完,忽然一愣,随即抓起此人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宋…人…有朋友…夏淮…”
“你见过夏淮?”王诩抓住阻卜人急切地问道。
阻卜人一时心急,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王诩松开阻卜人,冷静下心神来,随即吩咐陆高科道,“陆教头,赶紧上路,着人把这些妇孺押送到后队,把仁多楚清安排在中队严加看管,这四个阻卜人让他们和我一道跟着前队行进,我有话要问他们。”
王诩吩咐完毕,陆高科迅速安排起来,很快一行人就出了山坳,六千三百人的奇袭队伍继续前行。
出了山区,再次迂回到了青唐境内,就是一片广阔的平原,王诩命令队伍快马加鞭,赶往川耳金部的营帐。
一路上,王诩从下跪的阻卜人的口中知道了,他名叫边巴。
原来夏淮和西夏商人进入了西夏境内之后一路北去,恰巧遇上了北阻卜部长磨古斯起义反辽被辽国击溃后逃到西夏境内来的溃军,这些溃军为了生存,联络上了西夏境内的阻卜人准备依附,便在路上劫持了夏淮等商人的货物,充作见面礼,馈赠给西夏境内的阻卜部族,而夏淮也被押往了西夏北方的阻卜部族里。不过,由于夏淮走南闯北,西夏、契丹语多少都会一些,所以眼下虽没有自由,但是在阻卜人的部落里却过得还算不错,帮助阻卜人打理着和西夏、辽国的一些简单贸易。
通过眼前的边巴王诩了解到了夏淮的近况,心中多少踏实了一些,边巴还告诉王诩,他们此番前来的确是受了仁多保忠的委托,前来营救仁多楚清,除了他是一个带路的游商之外,包括被王诩杀掉的四个人都是阻卜部落的死士,不幸恰好遇见了带了重兵而来将要处决仁多楚清的西夏特使,所以尽数被擒。
边巴有些不好意思又带着些惶恐告诉王诩他怕死,知道的全部都说了,求王诩不要杀他。王诩哈哈作笑,承诺了不动他一根汗毛,边巴这才放下心来。
王诩随即在路上就让山诚处理掉了另外三个阻卜死士,他要留着边巴带路,以后才能顺利找到夏淮。
从眼前所知的一切,王诩分析,仁多楚清应该极度不满梁太后专政,而且其侄子仁多保忠手握一军司的重兵,和毗邻的鞑靼部落多有往来,他断定这叔侄两别有他图。
“族长,咱们眼下应该在这个位置,离着川耳金的营帐最多三个时辰的路途。”德吉指着地图上的一点对王诩说道。
王诩看看地图。又眯着眼看着远方草原上将落的太阳。血红的阳光染遍了整个草原,凄楚而雄浑。
王诩吸了一口气,似乎都能闻到鲜血混合着青草的味道,好半天才缓缓地对德吉和陆高科说道,“待太阳落山后,直扑川耳金营帐,一概不留。”
弓骑兵的威力不在于冲击力。而是集中的射击,所以王诩决定以迅雷之势快速地解决川耳金主营帐。
“山诚,去将仁多楚清带来。”王诩趁着还有些时间,想要探一探这个心怀野心的御史中丞的底。
仁多楚清缓缓地走了过来,从其从容不迫的神情上来看,并没有多少仓皇失措和惊惧。反而越发地处事不惊。
果然有一番位居人臣波澜不惊的态度,难怪犹如此野心。王诩在心中暗自赞许道。
“仁多御史请坐。”王诩笑着伸手作请。
仁多楚清冷哼一声,缓缓地坐了下来。
王诩苦笑一声,“仁多御史,好歹我也算是救过你全家老小的命,难道你们西夏人都是这样对待恩人的吗?”
仁多楚清盯着王诩看了一阵,“你是谁,究竟想干什么?”
“大宋绍圣三年进士科三甲头名状元。除八品承事郎泾原路渭州签书判官厅公事王诩王邵牧。”王诩一字一顿地将自己的出身说了出来。“只为扬儒家之学术礼仪,收我中华之失地故土而已。”
“啪!”王诩坚实有力地说完。将手掌重重地覆盖在了地图上西夏的疆域上。
“哼”仁多楚清冷笑一声,“一个小小的八品官吏,竟然如此大言不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王诩叹了一口气,负手起身,背对着仁多楚清,昂首迎面看着只有半个头的太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陈胜吴广千年呐喊至今铿锵,想必仁多御史也有如斯想法吧。”
“你…”仁多楚清被王诩一言道破心机,有些哑口无言,看着眼前迎着落日余晖的年轻人,仁多楚清心中竟平生出一种莫名的敬畏。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微妙变化,仁多楚清一惊,自己怎会对这等后生怀有敬畏,赶忙驱散这种不愿意面对的心境,用强硬的口吻问道,“我乃大夏国御史中丞,即便有王侯之心,也不算是非分之想。而你一个八品官吏,放出如此狂言,却只能是天方夜谭。”
“是吗?”王诩淡淡地问道,面对着落日,直到其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才又开口道,“走吧,仁多御史,让你看看即将纵横草原的主宰。”
仁多楚清不屑地在心中冷笑,就你着几千轻骑兵,连一千铁鹞子都对付不了,还妄想征服西夏,纵横草原,痴人说梦。
王诩带着一百人陆高科专门为他挑选出由山诚担任队长的近卫军,骑在六千多人的最后面,一路奔驰朝着川耳金营帐而去。
队伍到达了距离川耳金营帐外几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由于王诩迂回到了川耳金部的后方,趁着夜色,并未被熟睡的川耳金人发现。
“仁多御史,看清楚了,也许将来你还会再看见,但是希望你不会站在对面。”王诩笑着对身旁的仁多楚清道。
仁多楚清冷冷地扭过脸,并未把王诩的话当做一回事。
六千多人在陆高科哨音的指挥下呈横三排排开,随着陆高科的一声尖锐的鹰隼啼声,“咯啦啦”整齐的拉弓声在夜空中想起,恍若一音而下的琴弦,没有半点杂音。无数点火星出现在了箭矢的箭头。
便是这一声张弓搭箭声,让仁多楚清猛然一骇,他分明也犹如当初王诩感受到弓骑兵的气场一般,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再一声尖锐的鹰隼啼声,六千多支火箭飞出,犹如坠落的流星雨,吹响一曲死亡的协奏曲,在夜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壮阔的弧线,落到了川耳金人的营帐中。
仁多楚清惶恐地扭头看着王诩,正巧迎上了王诩笑眯眯的眼神,他不敢相信,居然能有箭矢可以射到那么远的距离,仔细定眼一看,却发现王诩带领的骑兵所用的弓箭和一般的很不一样。
川耳金营帐里的惨叫声还未来的及传递过来,伴随着一声声夺命的鹰隼声,夜空仿佛是被反复裁剪的布条,一次又一次响起箭矢的破空声,将阎王的催命符倾泻在川耳金人的营帐里。
恙杶听到惨叫声,第一时间冲出自己的帐篷,扶起了帐篷前一个本火箭射中的守卫兵,正要询问是怎么回事,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空气摩擦声,恙杶抬起头,望向天空,瞳孔里上千支箭矢犹如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只在一瞬间就到达了眼前。
“噗噗噗噗”一声声的闷响,恙杶犹如刺猬一般被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七八轮箭雨过后,夜晚再次恢复了它该有的宁静,出了远处的不断闪现的火光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陆教头,留下一千人回收箭矢处理川耳金部的牲口妇孺和财货,其余的人火速进军于失部。”王诩立刻下令,他还挂念着于失部那边的情况,更担心扎木吉等人的安危。
“是!”陆高科立刻做出安排,留下了一千人,其余人等绕开川耳金营帐,朝着于失部飞驰而去。
王诩迎着风在草原上纵马驰骋,丝毫没有理会身边惊愕的仁多楚清,其实王诩自己的心里也和仁多楚清相差不远,这同样是他第一次见证配备了先进武备的弓骑兵的真正威力。不过这次算是偷袭,定点射击,也许到了于失部之后,会能看到游射法的效果。
黑夜草原的风恍如骑兵们的衣裳,裹挟着杀戮戾气,吹拂着每一个战栗的生命
“普布登巴,放下你的弯刀,向草原新的主人投向,我或许会给你一个做奴隶的机会!”达瓦根巴看着被围困住的普布登巴和他仅存的一百多人,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呸!你这头草原的野狼,还妄想成为草原的主人!做梦去吧!我普布登巴决不投降,哪怕是死也要屹立在草原上,让我的弯刀映照草原的太阳,屠戮你们这群魔鬼!”普布登巴看着一地的族人尸体,心知大势已去,将刀尖指向达瓦根巴,准备做最后一搏。
达瓦根巴冷冷地一笑,这次他的部族损失亦是巨大的,他没想到普布登巴在面对突袭的逆境时还能做出如此英明的决断,扭转了一部分颓势,不过最终还是成为了牢笼之兽。
“族长,善喀部的族人和扎木吉不见了,咱们搜索了整个于失部的营帐都没有找到,应该是趁乱逃跑了。”一名骑兵骑马来到达瓦根巴面前说道。
“财货呢?”达瓦根巴问道。
“都还在,没有损失。”
“保护好财货,只要除掉普布登巴,整个可沁草原就是我的地盘,善喀部就是陷阱里的羚羊,跑不出我的手掌心。”达瓦根巴得意地狂笑,伸出舌头品尝了一下刀尖上的于失人的鲜血。
“报族长,霍脱带人赶来了。”另一个探子匆匆地赶了过来。
听见霍脱的名字,杰布跌过便露出轻蔑的表情。
探子刚说完,霍脱就骑马冲了过来,朗声狂笑道,“普布登巴你这个蠢羊,米玛邓珠的人马都不在了,全被我杀了。”
普布登巴心头一凉,最后的希望也被浇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