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出塞从小到家他一直都是顺顺利利,不曾有过这种羞辱,好在常年累积下来的修养底着深厚,稍微花了些时间便平息下胸口的起伏,又沉吟片刻,他转身走出房门,来到富硕所在的房间门口,敲也没敲就直接推了一把,果然不出他所料,这门的确是没上锁。
富硕正准备入睡,见成哥来了连忙爬下床,挠挠头憨厚道:“要不我去煮壶茶?”。
成出塞摇摇头,摇手示意让他坐下。
富硕又乖乖坐了回去,神情忐忑看着他,毕竟这些年一直一成出塞马首是瞻,今天突兀的说出肚子里的话后他又觉得有些不妥,怕伤了成哥的心,当年在自己过度期最困难的时刻,就是这个男人伸出了援手拉上自己一把,以后更是视为自家兄弟对待,对他没半分慢待,所以这种感激,是无法用言语说出口的。
成出塞看出来他在想什么,飒然笑道:“难不成成哥还跟你赌气不成?况且你刚说的都是实话,是我心急了”。
富硕一喜,笑道:“成哥,我还是觉得只要你再等等,赵小姐肯定会回心转意,毕竟你们有二十多年的感情,这点优势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替代的”。
成出塞苦笑一声,叹道:“是我心急了”。
因为个子大长相敦厚所以一旦表情憨一分就显的好笑的富硕犹豫一下,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成哥,收手还来的及,别寒了别人的心”。
成出塞烦躁的摇摇头,挥手道:“我到你这里来是想告诉你,只要今晚事情顺坦过去了,回南京后我们正儿八经的干买卖,只是今夜的事已经来不及硕手了,等消息吧”。
富硕脸色一暗,望着他欲言又止。
成出塞起身,道:“早些休息,我先回了”。
富硕点点头,在他关上门后幽幽叹息一声。
成出塞饶到院中的葡萄架下,仰起头看着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空,许久后他掏出手机,拨过去一个号码。
接通后,对面淡淡道:“马上就到”。
成出塞态度恭谦几分,笑道:“好,等着给您好摆庆功酒”——
自从陆王爷那年大动干戈北上一趟后,余下来的江湖事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包括陆蒙临的迅速崛起在这些大人物眼里都是不足挂齿的棋子角色,不用过于担忧,就像云南王张松坡这一次的长途跋涉,站在潍坊机场外唏嘘感慨,年过四十的他依旧一如当年,每一趟内地行走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云南王身旁是一名手臂雕刻有青龙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生人勿近的跋扈气焰,出了机场大门后,男人走到主子身旁,轻声道:“主子,这次过来的目的可以说了么?”。
这名中年男人皮肤白皙,只是胳膊上根根清晰可见的静脉让人为之侧目,就像电影中的异形人一样的皮肤,汗毛极长于泛白,即使是本该浑厚的声音也出人意料的尖锐无比,实属怪胎一流。
云南王怔了下,扭过头斜他有眼,嘿嘿笑道:“老子就不告诉你,谁让你比爷还要白”。
中年男人愣了下,缓缓道:“主子,你可不厚道”。
位于云南呼风唤雨的张松坡嗤道:“厚道值几个鸟钱一斤,我卖你一些”。
他这么耍泼的一叫唤,饶是性子薄凉不喜对外物多做关注的中年男人也不竟嘴角抽搐两下,随即平静道:“我给你挡过三个弹眼,七条刀切的血口子,还为你卖了十五年命”。
云南王脸一黑,跳脚大骂:“滚犊子,用东北那头黑瞎子的话说老子就该一巴掌就把你踢出去了,再扯碎你的蛋去喂狗”。
中年人不为所动,表情依旧木讷,他摆正脸,表情肃穆的准备了半天,最后低声道:“不懂”。
这时机场柔和的报时小姐声音响起,此时北京时间一点整。
云南王恍惚片刻,随后不再与他瞎扯淡,动身朝已经停好的面包车走去,只见他眉头略微皱起,有焦急神色,好象有什么事急着等他去做。
上车后,中年男人坐在他身旁,持续刚刚的话题:“你还没说今晚目的是什么”。
显然心不在焉的张松坡白他一眼,郁闷道:“为啥你偏要问捏?”。
男人煞有其事看着他:“为什么你非不告诉我呢?”。
这回轮到张松坡无语,没好气道:“和四川那小娘们约好了,今晚掳走陆宋的儿子,让他放下福建那家船场的经营权”。
男人对陆宋这个名字反应不大,不过还是眼神古怪看着他,疑道:“你就不怕?”。
张松坡嘿嘿奸笑,道:“怕,所以颛孙玲珑上回约我我没答应,这次偷偷跑过来,趁机浑水摸鱼,到时候出了事也怨不到我头上”。
男人点点头,拖着长长的尾音哦了一声,随后就是死寂般的沉默。
云南王瞥他一眼,点上挂在脖上土烟袋,眯起眼安逸吞云吐雾,脸上的笑容张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