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宣纸铺平,一束马尾尖毛,两个性格与背景迥异的女人,搭成戏台唱一出戏。
大红衣,便是那会让老生唱出悲戚的恶人。
李苍苔,自然就是如穆桂英一般胸有大气的雍容巾帼。
执笔的必然不会是天生与书本无缘的颛孙玲珑,而是陆蒙临常常念叨这是可以成为将来为他静静研磨,画出一幅红袖添香的李苍苔。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湮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颛孙玲珑自从半年前和这位年纪轻轻便让李太师放手的女人博弈过后,就再也不敢小瞧如今的后生,自负的她也了解了后生可畏这四字的真正含义,就如李苍苔能够让四川原本成服于她的那群大老爷们反水一样,很不可思议。
素手将占有香墨的尖毛搁置于案上,李苍苔视线投放在这张雪白宣纸上时凝滞许久,见身后的诡谲女人不曾开口,不禁哑然笑道:“他是周郎,谁能是那个小乔?”。
颛孙玲珑心思如她名字一样八面玲珑,倒是被她弄的有些莫名其妙,愣是走了神。
李苍苔偏过头看一眼生的悄美的女人,摇头笑道:“瞒的过别人,难道瞒的过我?当年的颛孙先生叱咤风云时的意气风发我虽未亲眼见识过,但好歹也从我爸嘴里得知过他老人家的一些辉煌事迹,呵呵,好比二十五年前坐在成都头把交椅上的第一袍哥,不就是在一场大浪中被胸有万千锦囊的颛孙先生拉下马来,那时候的四川,据我爸说可是群龙搁聚的”。
颛孙玲珑回过神来,陡然眯起狭长好看的眼眸。
几次接触下来,李苍苔知道她不喜多说话,但今天对方还如此镇定,就有些蹊跷了,心里越想越发不对劲,最后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该不会是我估摸错了?”。
颛孙玲珑抬起手,用那把美人扇轻轻朝写好一副字的宣纸上煽风,刚刚李苍苔与她说话大机锋的这段时间,已经缓冲了宣纸上香墨的凝固度,所以不用担心现在为了缩短它干枯时间而把字吹偏了体,在字体表面光泽渐渐暗淡后,她伸出手拉住宣纸的两端拢合,转过头答非所问道:“既然用的是我手下跑出去毛的纸笔墨,那这副字就送我了”。
李苍苔是个智力足以和南京名声大震的宋家女人相提并论的女人,见她不想回答知道肯定是有些心理障碍,所以没去强求,顺势而为的表现出大方的一面,轻声道:“送罢,或许将来哪一天我们还得照今天这样再写一篇,到时候对比一下看看我的功力是否退步过”。
远近闻名其名号的大红衣瞥她一眼,玩味道:“为何不能是进步?”。
李苍苔笑道:“他曾说过,我的字,处处吹毛求疵,本就挑不出缺点”。
聪慧如斯的颛孙玲珑望向桌案宣纸上的几个字,哑然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你他真是一路人”。
李苍苔露出疑惑的表情,笑道:“说说看”
“一样的狂妄自负,一样的目中无人”颛孙玲珑顿了顿,继续道:“就好比这趟和云南的合作,难道小阎王就真是这么好拿捏的主?这不就是与虎谋皮,谁知道是如今矫健的狼是输是赢?最起码有一点是真的,陆蒙临这头小虎,远远不比生活在弱肉强食山林里多年的野狼要狡猾”。
大红衣此时的忿忿表情时是一道旖旎的风景,这是陆蒙临注定了永远看不到的瑰珍画面,李苍苔敏锐的捕捉到眼里,微微一笑,不落下风反驳道:“可你忘了,虎有与生俱来的威风,而常年偏居一偶只懂的隐忍中逮住机会厚积薄发的狼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