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喝下,我就少,干!”又是一碗。
“来,赵家几位公子,小女敬你等一碗!”
赵启明几人不好不喝,有些勉强地各自将一大碗酒喝下,顿时脸面憋得通红,呛得咳嗽不止。
除了楚天几人,淡云庄众人确已看得傻呆呆的,江湖传言“小仙食女”吃相众人略有耳闻,尚有情可原,怎地这“玉女魔刹”司徒艳又怎会同样这般。这二女身体是何物所就,真是海量,愈喝愈精神,神清气爽,美眸湛湛。
见赵云天等人呆愣的样子,楚天不由一笑,道:“唉,让赵庄主等见笑,只怪楚某管教不严,贱内吃相实在不雅,还请庄主见谅!”
赵云天讪笑:“哪里哪里,两位姑娘非但美绝天下,更是豪爽,老朽只是少见多怪,孤陋寡闻而已,失敬失敬!”
说罢,转头一望,更是惊愕,十五六坛美酒已快空空,忙喊道:“赵四,快去拿酒来,噢,且慢,再拿些肉食!”
大厅中酒香四溢,愈来愈浓,甚至将仆人都熏得稍有醉意,赵家兄弟及钱无海已喝得神情迷朦,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就在众人呼喝之时,楚天神情一怔,凝神下,面色不由凝重起来。
众人亦不由跟着静下来,就在此际,众人耳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血腥杀劫,岂可人为,人生一世,终有空无,好自为之……”声音渐去渐远,终于不闻。
楚天心中一惊,发声之人绝非是在近处,而是以内家无上真气,聚气成束,传音而来,自楚天出道,从未遇到有如此功力之人,内心不由暗暗惊凛,默然思虑,却不得其果。
随即,轻轻遥遥头,微笑道:“天下能人不知凡几,楚某真正感到这点微末之技实是微不足道,唉,江湖之大,世事难料啊!来,不管他,干!”
任是赵云天如何想,也想不到今日的结局会是如此轻松,早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下,一年多来,日日提心吊胆,如今总算落了地,原先所参与围剿后,尚自存有侥幸之心,而当郑家庄被灭后,早已是惶惶不可终日。
赵云天不愧是老江湖,在吃酒的同时早已吩咐下去,严密封锁消息,唯恐楚天造访山庄之事传扬出去。
见楚天非但没有得寸进尺,而又宽待山庄,更是喜上眉梢,心中暗自庆幸,苍老冷峻的面容笑逐颜开。
“少侠武功几比天人,神鬼难测,当为天下第一人,何故如此谦虚?”赵云天既是推崇又有些试探。
“哈哈,庄主谬赞楚某了,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只是有些已看破凡尘,不与尘世相争罢了,如今像我等仍在江湖为些许利益与名誉等虚妄之事煞费苦心,血肉相搏,却是让世外高人所不耻啊!”
赵云天神色一恭道:“如少侠这般英雄都如此谦虚,确是已堪透世事,老朽枉自活了六十余载,仍在计较金银等黄白俗物,真是羞愧万分。少侠如今恰似皓月当空,我等萤火之光确是微不足道!”
楚天见赵云天如此说,便接口道:“庄主有此超然之心,确是楚某未曾想到,不过凡尘俗世,如无些金银财物,如何能确保生计,因而,黄白之物仍是不可或缺,否则,楚某亦不会向庄主请求暂借些银两,实是万般无奈!”
“少侠真是太过客气,老朽不才,淡云庄虽家业不算富足,但几千人吃个几十年还不成问题,少侠但有所需,尽管开口,老朽……”说到此,赵云天转头对赵四道:“赵四,你即刻去办妥四张通汇金牌!”
等众人又喝了两大碗酒后,只见赵四匆匆回到大厅,交给赵云天一个小包裹。赵云天轻轻打开包裹,拿出一块乌黄的牌子,对楚天等人道:“少侠,老朽今日见少侠慷慨豪气,虽是少侠客气万分,只提两成红利,但老朽想来,日日与少侠言及红利亦非君子所为,这里有四块金牌,乃是本庄各地银号的特殊提款凭证,只记金牌底号,不记提款人,可任意支取银两,既方便,又免去满怀银票之俗气,而两成红利照常记账,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未等楚天言语,司徒艳忙道:“老爷,这赵庄主确是想得周到,天下庄派主人及庄派重要人物,一般均不携带银票或银两,只携带类如此种特殊凭证,既保持身份又方便随意,本宫亦是如此,不过,天幻宫几十年来,亦只发放过四枚牌子而已。”
赵云天忙道:“司徒姑娘乃是大派嫡亲,又贵为主人,当知这行中规矩。不瞒少侠,本庄金牌亦只发放过三块而已,算上这四块,共有七块,牌子后面均有本庄特殊暗记,绝无仿冒之理。”说罢,将四面牌子递给楚天。
楚天展颜一笑,伸手接过牌子,仔细观瞧,见金牌上一行“通汇银号宝禄福昌记”凸出字迹,最后是一行“淡云惠存”小字,牌子异常精致,触手沉甸甸的。楚天将牌子交给司徒艳,道:“多谢赵庄主厚爱,楚某便不客气了,今日多有打扰,尚望庄主海涵!”
看一眼钱无海及赵氏三兄弟,对赵云天笑道:“赵庄主持家有方,家业兴盛,令郎各个龙虎生威,确是赵家未来之希望。”
赵启明等人见楚天夸赞自己,没来由的面上一热,楚天面上春风化雨,一派祥和,与修罗、杀神、恶魔实无半点相干,几人虽已迷迷糊糊,但也不由齐齐举杯,回敬了楚天。钱无海迟疑地看了一眼,最后,微微点头,亦是猛一仰头,喝下一大碗美酒。
楚天大笑,道:“楚某现今被天下追杀,几不得闲,能得众兄弟抬爱,实是万分高兴。今日时辰已晚,便不再打扰了。”
转头对赵云天道:“赵庄主,楚某走后,还望庄主妥善处之。天下事瞬息万变,看似朋友,转瞬便可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凡尘俗世,没有永远的朋友,永恒的只是利益,庄主尽可与各庄派虚与委蛇,还望庄主保重!”
赵云天忙道:“多蒙少侠提醒,老朽谨记少侠良言,但有需求,捎信便可,老朽定会不遗余力!”
楚天起身,略向众人抱拳,道:“那楚某便多谢庄主厚意了,告辞!”
望着楚天几人飘然而去的身影,赵云天好久才慢慢转身回到大厅,看着杯盘狼藉的桌面,以及赵启明等人,赵云天默然良久。
待下人收拾干净,赵云天摒退下人,对赵启明等人道:“今日之事,你等如何看?”
“爹爹,楚天此来当是招降纳叛,减少一个强劲对手,至于银两只是借口而已,如就此罢手,整个江湖将如何看待我庄!”
“庄主,少庄主所言不无道理,现在江湖大势未定,我庄轻言止息干戈,如落于他人耳中,却是对本庄不利,将对山庄名誉及生意影响巨大。”钱无海道。
赵云天看了看默默不语的赵启义与赵启刚,内心亦是七上八下,对付走了楚天,回过头来,烦恼又至。
不由叹息道:“如不应允楚天,便立时会有血光之灾,而应允了楚天,又恐天下耻笑,唉,得过一时算一时。”
说罢,忽地正色道:“江湖纷争由来已久,不到最后,实难判断走势,如今,既已应允楚天,还是静观其变,赵四,你即刻命人广布消息,就说老夫身体欠安!”
“是,老爷!”赵四急忙答道。
转头又对赵启明等人道:“你等尽量深居简出,一般事务可暂交与他人办理,切不可妄生是非,不然,我淡云庄危矣!”
其他人唯唯诺诺,黯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