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被现实的锁链束缚着的只是他们的身与魂。
除非自己作茧自缚,否则,心是不会被任何一种外界的锁链缠绕住的,不管打造它的材质有多么特别,多么强大。
什么样的人最容易作茧自缚?
无外乎有情人。
显然,秦苍与柳乘风都能够归结入有情人的一类。
但他们毕竟是有修为的修士,相较于凡人,至少不会显得那么脆弱无力。
他们在作茧的同时,也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或者干脆说是一把钥匙。
秦苍的钥匙是他的剑。
柳乘风的钥匙是他的刀。
苍天总无眼。
刀剑也总无眼。
可人还有眼。
寻常时候,世俗的尘埃可以遮蔽住人的双眼。
但在刀光剑影闪耀的那一刹那,就未必了。
尤其是这一刹那能被研究过时空大道的人延伸许多之时。
“你的刀到了何处?”
“天涯。”
“不错。”
“你的剑又到了何处?”
“海角。”
“很好。”
“天涯海角常被联系在一起,实际上却真的是两个极端,没有交集的机会,这是否代表着你的刀我的剑永远不可能在一个点上重合?”
“为何要重合?”
“不重合的道,是孤独的道,终究令人寂寥。”
“孤独的道,才往往最长久。”
“道长久了,人却在有朝一日变为枯骨,想来也是徒添遗憾。”
“活着的时候想的却是死后的事情,你的思维就和你的剑一样刁钻奇怪,虽然不得不承认你的未雨绸缪,但我还是觉得人在活着的时候多想些有活力的事情,才更容易豁达快乐。”
“呵呵。”
“笑什么?”
“你拥有如此独到的心境,却还是让一株蓍草在你的痛苦与悲伤之下成长到了比古树还高大的地步,由此可见,你知道获得豁达和快乐的方法,活得却一点儿也不豁达快乐,这难道还不好笑?”
“那只是一种手段。”
“什么手段?”
“俞燮甲尚且能借助一截蓍草暂时跻身悟道境的行列,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猜得到我的手段。”
“猜得到是一回事,你会不会按我猜的那么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可不相信,为情所困大半辈子的柳门主愿意为了留住在下而损毁自己与结发之妻取得联系的最后一条纽带。”
“你的确聪明。越是聪明的人,我就越想他为我所用,但你既是青云之人,又是为了八荒魔珠而来,必不会甘心在我之下,所以思来想去,我还是不得不采用最下等的办法。”
“你想杀了我之后再动用搜魂之术获取我的记忆?倒的确是最有效却也最下等的办法。”
“再猜一猜,院落里除了你我,山茶花和蓍草外,还有什么?”
“柳乘风柳乘风,风已现柳却不在,莫非那才是柳门主的最终手段?”
“既是我的手段,也是八荒魔珠的手段,若你能以手中剑破去我的地下柳,相信八荒魔珠不日便会成为你的囊中之物。可若是不能,结果会如何,你也已经知晓了。”
“既是杀招,柳门主又为何解释这么多?”
“因为你即便不再是三刀的结拜大哥,也是救过我女儿一命的恩人,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这便是我柳乘风为人处事的不二准则。”
......
不同时空中的对话忽而以同一个方式结束。
风动时人静。
人动时风静。
刀与剑隔空相指。
地下柳跃跃欲试。
那是柳乘风的杀招无疑。
可他也有杀招,并且浑然不逊于那些地下柳的速度。
轰!
流水冲霄,地面炸裂。
一声巨响为先导,紧接着无数柳条柳枝由下而上,饶是秦苍反应极快,并且早早以灵力抵消了先前那些流水为他带来的影响,鬼影步发动之下,残影遍空,犹如一列列云梯竖直而上,也始终甩不开那些看似细嫩实则狂暴无比的柳条柳枝。
若说柳乘风出刀时那股席卷八荒的豪情还有着理性的控制,这些地下柳就如同彻底丧失理智的疯魔,一心一意只想着要如何血溅天下,颠覆八荒,根本不曾考虑翻天覆地之后的后果。
此时莫说是柳乘风,就是一位根本不懂得道法运转灵术运用,仅有一身蛮力等于悟道境下三重的境界,与这些狂猛霸道的地下柳配合,不时侵扰,不消片刻,秦苍必会重伤喋血,只得依靠神农血脉的恢复性来拖延周旋。
然而眼下并无那样一个人的存在。
最有机会出手的柳乘风在瞬息间也陷入了危局之中,自顾不暇。
那正是他的局,借八卦石阵为掩护的真正杀招。
阴阳生死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