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思索了会儿,杜和说:“海棠自幼不爱女红诗文,就好钻研玉盘珍馐,老太太要实在喜欢,就让厨子过来学一二,只是到府上去教怕多有不妥。”
这回会面杜和算是绞尽脑汁了,如果他在应对上露了馅儿,到时只会给姚海棠添麻烦。不过礼仪教养这些东西是一日一日养成的,就算杜和这时候记忆有缺失,但是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忘,这几乎就是一种本能,他会依凭着这本能去行事,自然是疏而不漏处处妥当。
因为有老太太在,姚海棠与杜和一道送到门口,待马车出了巷口两人才收回视线来。这时姚海棠正侧着脑袋看着杜和,杜和有些不太适应她拿这目光看:“我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就是太对了才不对,你说话办事与人周旋实在是太妥当了,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不见了,家里人应该紧着找才对。”而且看着身份不小,那怎么也得弄个广发天下的文书来找吧。
“也许家里人正弹冠相庆也说不定。”杜和说这话时不带半点儿苦涩,反而显得极平静,甚至是连他自己也没能预料到会这样平静,似乎这在他看来很寻常。
一起回了院儿里,还没进门儿齐家的小厮又回来了:“杜公子、姚姑娘,爷说二位要是想清清静静地在云泾河待上一段儿,就该好好把行踪打扫打扫,爷见二位像是初次出门,便差小的来问问二位,可要打点一番?”
在云泾河,齐家就是土皇帝,齐家要办的事儿当然能办得无一丝遗漏,就连太平院也照样得拿他们没办法。更何况云泾河这样一不边、二不杂、三不乱的中等城池,太平院并不会放太多力量在这儿。
“多谢。”其实杜和已经打扫了一遍,至少他自己是择干净了,至于姚海棠,司珍坊的身份本来就干净可查没有一丝问题,安丰么……白板一块儿,司珍坊找人向来是恨不能跟太平院是的上查三代内问六亲。
得了杜和的话,小厮撒开脚丫子就跑了,小厮跑到齐家的马车那儿回了话。齐慎就在车上看着齐晏好一会儿,然后说:“齐晏,你看呢?”
“那位姑娘确实是司珍坊出来的,听口音也的确是云泾河人,至于那位公子……就像娘说的,是个大大的贵人。至于这俩人之间的关系,表哥表妹的,他们说着咱们听着,就不必细究了。那位姚姑娘一双妙手司珍坊都放了人,想必那位公子使了不少力,大哥是想结交吗?”齐晏先分析完,然后又问自家兄长的目的。
没想到齐慎“呸”了一声说:“结交不上,北方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我倒是看重那姚姑娘一双巧手,更重要的是娘还非认定了那姚姑娘做的菜都带着贵气,非说昨晚上腿和膝盖身上全是暖和的。”
其实纯粹是羊肉的缘故,再加上火锅底料里有些性味合宜的中药材,齐家老太太的老寒腿能不舒服。齐家老太太闻不得羊肉的腥膻味儿,可羊肉涮着吃半点儿腥膻没有,蘸了酱后还有淡淡的酸辣味儿,正合当地的口味。
“我要是多有个儿子就好了。”齐老太太忽然这么感慨了一句。
闹得齐家两孝子连连侧目:“娘,我们又做错什么了。”
“不是你们做错了什么,是那姑娘太好了,正合我胃口,面相大贵难得没城府。可惜我就你们仨还都成婚了,便宜了那杜公子了。”齐老太太觉得公子贵是贵了,可不如姚海棠称心,齐老太太没女儿!
幸好齐老太太没女儿,要是真打杜和的主意,杜和指定得傻眼。
这样这一院子三个人也算是在云泾河安顿下来了,姚海棠这会儿正在屋里看着荷包发愣,她说自个儿要在东朝留下点儿什么,可看着这荷包她觉得还是先操心口袋里有什么比较实在。
继续做铜器吧,火锅她是不想做了,不过还是得跟吃喝有关,好在铜器除了礼器就跟吃有关,想中国古代几千年得有多少吃货,才能做出这么多和吃有关的铜器来啊!
“樽、酹、鼎、罐、盘、瓮……能做的东西可多了,慢慢来不着急!”关键是她得先把这些铜器放的吃食弄出来,那就得想想辙了。等会儿,还是先做铜编钟吧,这东西好玩儿,不能总弄吃的,要不然她非得从艺术家沦落成为厨娘不可。
虽然从前她爹是特级厨师,她妈好钻研美食,总而言之从前她们家也是一家子吃货,但是做厨娘成天和油烟打交道,容易老的……
她不知道的是,这会儿满城的正传着她卖铜器送吃食的事儿呢,甚至那几位没买着的公子还在期待,什么时候她还能在街上摆一摊儿继续卖铜器送吃食和食谱!
姚海棠的初衷是仿古董做艺术家,她真不知道自己谋划的各业生涯被歪楼了,其实也是她自己先歪的……
吃货,总是比较多滴,当然他们有个更好听点的称谓——美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