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元义虽然头一回见她时自称“朕”,但后来都是模糊处理自己的身份,因为当时后金儒生写的历史上他的名声烂得很。他当然称“他”,不说是自己死要面子。
辛秀妍十分诚恳地点头:“是呀,他是千古一帝。”
徒元义却怀着压抑久了的心结,自有左性,别人说他不好,他当然会拍飞,若说他好,若是用假话骗他,他同样是要发怒的。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你胆敢来诓骗于我!!”
辛秀妍却道:“我不知道你说谁,但是看看中国历史上,被骂得最惨的几位皇帝,事实上都是有为之君。这些有为之君的成果却被后来者摘了桃子,诸如汉高祖摘了秦始皇的桃子,唐太宗摘了隋炀帝的桃子。你不要单看史书的一家之言评价一个皇帝的好与坏,别总听儒生乱弹琴。孟子都胡说八道,就别说后来人了,前人有云‘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还有儒生心心念念的‘三代之治’真的更是放屁了,三代之时为奴隶制,便是儒生们读的‘礼乐诗书’也是少部分贵族的权力,大部分的奴隶也是人,却只能如猪羊一般任意被欺凌/蹂/躏,那么又何来‘天下为公’?儒生一直胡说八道骗人骗己几千年,你读他们的‘历史盖棺’钻牛角尖干嘛?秦始皇被骂得惨吧,但是后世不也被评为最伟大的中国古代帝王。没有秦的大一统,哪来大汉基业,哪来汉人?隋炀帝也是‘残/暴/不仁’,但是后世人也不是全信儒生写的东西,后世人发现了隋炀帝超前的格局眼光。三征高句丽抑制了北方的威胁,可预防 ‘五胡乱华’历史重演。京杭大运河,后人用了一千多年,若没有运河,粮食、货品怎么南北流通?没有运河,中央王朝怎么开发、掌握江南,甚至岭南?若是平庸昏溃之人,哪有超越千年时空的格局?他最大的错就是,他干了十代皇帝才能干的事,让你一天干完十天的活,你死不死?所以隋朝灭亡了。你推崇的皇帝他们骂又怎么了?你跟一群井蛙臭虫屎壳郎较什么真?你跟他们一样呀?你不爽打断他们的写字的手,剑架在他们脖子上,十个人有九个跪下叫爹,枪/杆/子里出政权,真理存在于大/炮射程之内。真英雄如秦始皇何时为儒生们几句话苦恼过,便是‘焚/书/坑/儒’又怎么样?儒生还是阻止不了他当中华千古第一皇帝。可见皇帝的排位,并不是儒生的笔决定的,而是他干了什么超越或引领时代的事。儒生们恨死酸死,也只能像后院嫉妒的小媳妇绞碎手绢、咬碎银牙,看着秦始皇走向中华民族的神坛。”
听这从业多年,练得一身嘴炮的“小篾片”说来头头是道,徒元义当时真是三观颠倒。但是换一个角度看问题也可说是耳目一新,得到百年来从未有的安宁。那种七八十年的孤独、不甘和怨恨引起的燥动渐渐平复,心中郁结也渐渐通畅。辛秀妍还不知道自己演绎了一回“一千零一夜”的女主角。
他后来爱和她聊天,只不过他让她讲故事,她怕是误会了,他是要听“好皇帝”那种颠覆的历史观。她却真的以为是要她讲“故事”,于是他才听过各种类型的故事,包括没有节操的。
但他看她目光已是不同,便是她放肆一些,他看着也觉得可爱,也且就听着,总之觉得比从前“孤独一鬼”的日子幸福多了。
他也就解来了她身上的绳索,平日待之也甚是宠爱,她顺竿往上爬,自封‘徒弟’,‘升职加薪’,他只笑笑,对其放任之至。
而徒元义心结解开之后,修炼进度比从前快十倍不止,犹如神助,不久竟修炼出实体出来,是以灵气力量变化凝结而出的。后来甚至研究“时空之秘”和一甲子便有个时空轮转漏洞,他借此施展神通撕开时空之门,穿越时空返回这个时代。
重生后,他见旁的人、事、物都是他的棋局中的子,便是失子也不过是过眼烟云,唯邢岫烟,他强烈的意识将她标记为是“自己的、不能丢”,就是生生世世只当腿部挂件也不能丢。
身体年轻了,也难免爱欲过重,当初她不明白不喜爱,他又觉自己“老脸”要丢尽了,每每又爱又恨。好在,她回应了。
……
春闱放榜日是在三月十四日,不得不说大周工作人员的效率。
贾宝玉坐在贾政的书房里,只觉度日如年。因为今天会试放榜,自有鸿胪寺的小吏去各位会试进士的住处报喜。
贾政竟然“无理取闹”地要求宝玉也在家中等消息。
书房中只有父子三人,等待的时候书房安静得能听到绣花针落地的声音。
贾政老脸上看着很淡定,但是心中却比贾环还要紧张,迂腐却“聪明”的贾政知道自己的状况。
他这个全京城笑话鄙视的“伪贤”能不能翻身,就在此一役了。
他自己不能考进士,只能指望儿子,宝玉就是个孽障,好在环儿“受他教导”,聪慧更甚宝玉,勤奋更如寒门学子。
若是能培养也一个“神童进士”,他又怎么会是“伪贤”呢?此时,就算是老太太不喜环儿,不希望看到他比宝玉出息,他都要喷老太太了。
谁想要阻止他拥有一个“神童进士”的儿子,就是他的死敌!
直到过了午时,还是没有小吏来报喜,连王夫人都从贾母处回来了,亲自来了书房叫父子仨儿吃饭。
王夫人心中是舒了一口气的,进士名额都传报了一大半了,那庶出秧子十有八/九落榜了。
王夫人一脸慈祥人模样,说:“先用饭吧,这干等得等到什么时候?”王夫人道,“况且,万一环儿没考中,不是白等了吗?”
贾政狠狠瞪她:“你给我闭嘴!滚出去!”
贾政虽不说有多喜欢王夫人,但也从来没有这样吼过她,去年贾环回来,贾政怕也是知道她确实下过手,但是他都没有深究过。
此时却为了庶出秧子春闱,还强让她的宝玉坐在这里受煎熬,若是考中了,宝玉从此在府中颜面何存?
宝玉就算再有造化,本届没有参加科考,也要等到三年后才能中呀。
王夫人出了书房,却看到赵姨娘带着探春过来,探春看到她不禁身子一僵,再过来请安。
王夫人忽慈善人模样一笑,说:“三丫头出落得越发标致,也是到了出门子的年纪。没有跟我出门交际,倒让跟着姨娘,倒是我疏忽了。”
探春脸色惨白,她因为认清了只怕最靠谱的靠山是贾环,贾环也表露过态度,只要她明白人,他不会不管她。
但是王夫人在她心中的积威仍在,以前王夫人要是有打压赵姨娘的行为,她一定是站在王夫人这边的。
这时王夫人显是讽刺赵姨娘不过是一个下贱阴微的婢妾,而选择又摆在了她面前。
探春俏脸惨白,此时赵姨娘都没有先说话,赵姨娘就算对探春有些真心,她还是原著中的那“拎不清”的性子,天性决定想看看她的女儿站哪边。赵姨娘却不会去想,探春的难处,她一个庶女,不像男儿可以科考,越过嫡母谈何容易?
探春在这片刻间各种杂念闪过心头。
人生就是一场赌博,和局没有意义。
探春拿出性子中的刚强,脸上露出微笑,说:“劳太太挂心了,只是姨娘近来身体不适,太太便是要出门去,女儿也走不开,得陪伴着姨娘,等她身子好些,女儿才安心。”
王夫人不禁冷笑一声:“三丫头倒是越发孝顺了。”说着黑着脸转身离去了。
探春头一回这样明确地站在赵姨娘这一边,此时竟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想要软倒。
申时一刻,赵国基突然冲进院来,大声喊道:“中了!环哥儿中了!环哥儿是进士了!进士第八名!”
这时陪着赵姨娘在屋中的探春也听了,不禁一怔,然后不禁落下泪来,赵姨娘也欣喜若狂。
贾政红光满面亲自接待来报喜的官差,还给了早就准备好的红封,谢了官差。此时,郁在贾政胸口的一口气,终于舒了出来。
贾环更是意气风发,跪到贾政身前,深情孺慕地说:“孩儿叩谢爹爹十年教诲,没有爹爹,便没有儿子今天!”
贾环平常都是叫他老爷的,但是这时贾环一声“爹爹”叫出来,贾政只觉神清气爽。
贾政需要贾环去洗白“伪贤”名声,去扬眉吐气,贾环也需要贾政才能在贾府立足,借助财力,同时提防王夫人,偶虐贾宝玉,每一点都离不开关键人贾政。
贾宝玉正跟在后边,看着两人父慈子孝,忽然被抽干了生机似的,本一整天只喝过茶而低血糖,此时就不大意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