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和尘(10)(2 / 2)

秦玉堂一眼瞧出对方旨在伤人,并不急于杀人,必是难缠的角色。秦玉堂冷声喝道:“你究竟是谁?”玉倾城却剑势不停,已然扎入人群中,霎时剑气飞扬,一众杀手只得四散闪避,即使秦玉堂疾呼不可分散却已晚了。对方的轻功太高,四散飞跃的人群是最好的攻击方式,霎时无数铁针暗器挥洒,密集之下,近卫军一众霎时哀声一片,十数众落下地来。秦玉堂瞧在眼中有些惊魂未定,当前情况再继续下去也无益处。秦玉堂所性高喝撤走。数十人无法应付一个黑榜杀手,这一战说出去侠隐山庄的名头算是彻底栽了。侠隐山庄看似人多势众,但皆各为私利,建制混乱,一个人冲击近四十人的马队,竟无一人主动进攻,秦玉堂已不想再坚持下去。

他这一喊退,近卫军诸众立时四散奔逃,玉倾城纵使神通也无法拦住所有人。此时赶来的柳逐流亦是双目圆瞪,滑稽如斯。像这种杀手性格都较为怪癖,不管谁见了她都会死,柳逐流纵使见多识广脑中也只有这一个理由。其当机立断加入战圈,以剑海无涯点式迸发,拦住了两名左右疾奔之人。那二人虽身手不弱,但已斗志全无,竟只是蓄力闪避,岂不知点透之势迅疾无比,霎时二人被剑气透体,疾奔数步方才倒下。但对方终究人多,依旧有两人向张少英奔来。柳天波立时提醒道:“小子,我俩的命靠你了。随便甚麽招式,蓄内力于剑刃,吐纳一次挥剑一次。快!”张少英本就下定决心,挥剑屠戮非他本心,但见识过性命的消逝便能理解生命的可贵。张少英依照平日练习的,运足内力,挥出了第一剑,吐纳一次挥动第二剑,再吐纳一次挥动第三件,由于太过紧张,三剑竟过,厚重的剑气竟而全都偏离奔行而来的二人。此时二人瞧得眼前二人不由心神回落,立时强攻而来。

而张少英气力已泄,这急切之间再蓄力哪里来的及。随着二人兵器及身的招呼,张少英陡然运用神行步后撤三步,虽来不及但全力挥出一剑,此乃同归惊得打法。这一刹那兵器相击,那二人被震的虎口溢血,面前这个小娃的内功远在这二人之上。张少英亦被震得连退数步,靠柳天波伸手方才稳住身形。惊魂未定之际,面前二人正欲再动手,两支箭矢已透胸而出,立时气绝倒地,原来是柳追风到了。

柳追风其实早就到了,他观察了战场一会儿安顿人手布置围追堵截耽搁了一会儿,也就看到了如此惊险的一幕。若张少英是个脓包,他师尊怕是要交代这里了。柳追风走到柳天波身前,高傲如他也屈膝跪在柳天波身前一言不发。柳天波是欣慰的,相较于他的性命,柳追风遇事安排妥当,能够跪在自己面前说明自己这些年的尊师重道观念并未丢失,也就意味着将来的九届后继有人。九届统领一生都给了武林盟,全都膝下无子,柳追风在柳天波心中亦如长子。柳天波有些累了,缓缓抬了抬手,叹道:“你没令我失望。”没有那个弟子不想得到师尊的肯定,这是柳追风记忆以来,唯一的一次肯定,柳追风霎时心绪颤动,转身去围剿秦玉堂一行。

此时的玉倾城剑气挥洒与一众侠隐山庄战至一团,当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此的时候。柳逐流立刻察觉到一阵风声疾奔而来,凭着多年的阅历,柳逐流清楚有人突袭,且这样急促且稳健如一的步伐只有杀手。但对方离得太近而发动突袭,自己竟未发觉,除非杀手早已隐藏在此,这或许是玉倾国不赶尽杀绝的原因。电光火石间柳逐流回身便已见到剑芒,剑芒直刺师尊。对方一袭红衣,又是一个女杀手,刹那间但闻锵得一声锐响,随着对方的一声咦,仓促而退。张少英已挡在柳天波身前,这一击张少英虽内力深厚但对方剑芒之下内力重叠,张少英一着不慎立时震得气血翻涌。柳逐流瞧得真切,转身手中长剑飞扬,迎面刺向红衣杀手。红衣杀手却甩手便是几枚暗器射向张少英,柳逐流身在空中哪来得及施救。柳天波则暗自蓄力,却提不起劲来,来保护自己的九届卫最近的尚在三十步开外。红衣杀手避开柳逐流刺来的一剑,回身拂袖,一套渔网便罩向柳逐流。由于相距且近,柳逐流防备不得,即使极力侧身,依旧被渔网缠上,长剑立时动弹不得。

张少英对暗器虽有认识去不知如何去挡,自己又不可逃跑,不由想起了逍遥十三式中第肆式中的四面八方,当水寒剑在阳光下迸发出耀眼的亮光,虽然剑法顿挫,但剑气厚重,女杀手所发的暗器竟悉数被弹开。此时女杀手的长剑已然刺到,张少英本就奕斗不足,招式行招缓慢,这眨眼之间哪里来得及。但此时女杀手再度受挫,一柄火焰刀挡在了张少英身前,张少英定睛一看,眼前竟凭空多了一人。来人一身枣红色男装长袍,身形消瘦,只是背对着自己瞧不清面庞,便是他挡住了女杀手一剑。女杀手见到来人不由心神俱震,自己竟然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来人笑道:“倾国倾城,你俩同列黑榜,是真的亲姐妹吗?”柳天波闻言不由放下心来,这小丫头果然心思缜密,派个冒牌货来杀自己,难怪那个假的玉倾城不想活了。女杀手瞧了一眼来人,正是当今武林盟七届统领,任闲遥,一个时常隐藏在幕后的九届统领,善于伺候人的把戏,掌管着整个武林盟的辎重。女杀手知自己机会已失,但她很想试试任闲遥的底细,刚刚一招他似乎并不太强。于是在身后柳逐流反应过来,可能被前后夹击的情况下,女杀手挽个剑花,真气饱提,发动了致命一剑。任闲遥避无可避,手中火焰刀横在身前,随着锵锵锵三声相交,女杀手借势后撤,赶来的九届卫立时弓弩齐射,皆被女杀手以剑气扫了开去。此时的任闲遥亦震得气血翻腾,口中一热,溢出血丝,这一下也伤得不轻。原本任闲遥是可以避开的,但身后的柳张二人可能会命丧当场。任闲遥吐了吐血沫儿,沉声叹道:“唉!老了,不中用了。波波,多少年了,从没见过你这麽狼狈过。”说罢,任闲遥转过身来,显出普通的面目,说不上俊俏,也说不上丑,国字脸,双瞳幽深有神。柳天波无奈叹道:“你在后边看的挺舒坦吧?”任闲遥哈哈笑道:“有我在,你再无烦恼,伺候人我七届可是最拿手的。”柳天波无奈摇摇头,外人都看不起七届,但他当年是被盟主强行放在这个位置的,大材小用了,此时九届卫已将柳天波裹在人群中。

远处秦玉堂一部在玉倾国与九届卫的合力重围下只有巨工携着秦玉堂逃了出去,余下的近三十众死伤殆尽,有七人被俘,玉倾城临走前突然锁脉神针甩出,七人霎时眉心中针,立时气绝。九届卫也搞不懂这个女杀手究竟是甚麽意思,追出不过一里路便不见了踪影。柳天波盯着玉倾城离去背影,眼神变的幽深,想起了昔年的一段往事,那时两个女娃还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柳天波站起身来,叹道:“对方的手段也太过谨慎,玩的真累。”任闲遥道:“我们的对手倒了一茬又一茬,杀不尽,嚼不烂。”柳天波正色道:“真正该出现的人也许永远也不会出现。行了,我继续,你也继续。”任闲遥冷哼一声,领着人去了。张少英瞧得二人之间的对话,他能感觉到这是搭档之前的默契,像瘦马,青舒他们很多时候都能领会自己的意图,默契十足。一个社团中人心团结便能所向披靡,这是张少英在狐山三年最直接的感受。

柳天波看向张少英,说道:“你的表现很差,却又很正常,是我们预估过高,遇事不惧,已经很了不起了。”张少英道:“看着声势浩大,但他们还是无法接近我,你究竟在钓谁?”张少英居然能有如此悟性,柳天波哈的一声笑,说道:“你的身质来之奇异,且并非天生,那麽结果只有一个,有人操控,至于是谁这就是我要钓的鱼,也是各方势力要的究竟。”张少英道:“看来他们还没出手。”柳天波闻言非常诧异,问道:“何以见得?”张少英道:“我虽跟你不久,却能感觉到你非常厉害。要对付你这样的人,扣扣索索又磨叽只能是试探,若想从你手里抢东西,是我就一定要致命。如果给我足够人,我会用石头,树木,火烧,挖陷阱,排竹刺阵,反正利用地形来对付你们。”柳天波眉头一紧,这个娃娃所言新奇虽有些不切实际,但若人手足够,寻一个狭隘之处埋伏也并非不可实现。相较于多年的阅历,柳天波反而有些头痛,多年来的对垒多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很少能有大量的器械参与,毕竟大物件在大宋的国土上并不易搬运,且费时费力。但张少英此着多是就地取材,简易实用,且是乱打一通,柳天波便感觉若是在相同的人力下,若真打起来恐胜负难料。

这时,柳追风带来了请帖,西门门主石破军,南门东宗宗主白龙邀请柳天波前往二十里铺赴会,那是西北秦岭的一处平原道,最适合马队奔行。柳天波当下领着张少英一行策马奔向二十里铺,二人被马队紧紧的裹在了队形中。沿途的镖局突然见到柳天波九届统领的旗号,霎时无不在呼唤柳天波告知有镖局被劫之事,皆由二弟子柳逐流回应过去。一行策马疾奔,半个时辰便赶到了二十里铺。在这巍峨的秦岭中,多是北边边陲的部落在这里生存,由于羌族人慢慢来的少,二十里铺算是近两年来兴起的番汉和居之地,人数一度接近三百户,愈千人。此刻二十里铺南面的屋宇夹杂着余烟,二十里铺外已收拾的干净,但仍能闻到浓厚的血腥味。一眼望去至少二百余众人马堆成京观,愈三丈之高,场间左右两列站立着约莫数百人一色步人甲头甲,身甲着装的骑军队伍。随着一位白衣道袍仙长的施咒超度,白衣道者亲自点燃了京观,霎时火苗骤起,一股难闻的腥味儿扑鼻。纵使见过生死,张少英依旧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手足无措。此时柳天波递上了拜帖,白衣道者依旧在超度,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着步人甲的魁壮大汉,相较于其他人的镖师装扮,军装之下,此人虽脸色黝黑,但双瞳杀气弥重,一股凛然于上的气息令人畏惧,来人正是西门门主石破军。

两人均是老相识了,二人也懒得客套,石破军请了二人往山蛮上一叙。张少英瞧得石破军的背影,那一套红色的步人甲身甲让人好生羡慕。一行人来到山蛮上,哪里早已备好了中原才能吃到的蔬果,甚至是豆腐。柳天波也是好多天没吃到好的了,不由哈哈一笑,自顾坐了客位端起筷子夹了一块煎豆腐入口,并让张少英坐了北向。张少英战战兢兢的坐下来,瞧得柳天波大块朵颐亦是馋的口水直流。石破军自顾坐了东向,见张少英不动手,抬手说道:“刚拿出来的,便请用吧。我们有的是时间。”张少英瞧了瞧远处京观的冲天大火一时又觉得腹中难受,满桌的佳肴便再也无法入口,一抬眼便看到石破军鹰隼一般的利眼直插张少英心间。张少英只得避过了石破军的眼光,他从没见过肃杀之气如此浓厚之人。不时,超度的白衣道士换了便装,缓步走上坡来,柳天波忙放下手中的米酒,起身去见,却伸手按下了张少英。

这一番见面,柳天波抱拳敬礼,说道:“素闻白龙仙长名号,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来的白衣道士正是南门东宗宗主白龙,今朝已年岁七十有庚的他传闻是吕祖的弟子,深得其绝学真传。只是其很少会大显于人前,柳天波行走江湖多年亦是第一次见到白龙本人。此时的白龙一身白色刺绣道袍着身,一袭白发及腰又白又长,苍老的面容红润白脂,一股从头到脚的素然高雅,简洁绝伦,妥妥的一个仙翁。

白龙瞧了瞧柳天波,只是应道:“老道此来柳统领必已知晓,这一身残躯尚未得道,惭愧之至。”白龙一字一句皆透露着淡然的真挚,不似告知,也不似商量。柳天波侧身请白龙入座,说道:“能和睦共存方为当今之道,前辈超然于世,或许能一探究竟。”白龙坐了东向首位,张少英瞧得这个老太爷健步稳端,即使是入座也是那般清雅决然,不由多瞧了几眼。白龙放下拂尘,向张少英说道:“施主,可否借你脉象一探?不会对你有任何伤害。”张少英紧张的看向柳天波,柳天波点头应道:“这可是仙人下凡,让人家试试,也许能解开你身上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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